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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可憐眼角一紅,未婚夫他心急如焚 第7章

原來這服侍用膳,竟然可以如此講究。

譬如鴨肉,紫蕊是掏出一套十二件銀製器具,閃閃發光,有敲骨銀錘、銀鉗、銀匙、銀叉、銀刮鉤子、銀針、銀細刀、銀中刀、銀粗刀等其他十二樣,淨手後第一用這些銀具將鴨肉的骨頭撇去。

這剔骨手法要巧要細,工具更要用得活,不可留一點碎骨,連軟骨都是不成的,叫貴人傷了牙舌可是該殺頭除名的大罪。

除了骨後,餘下的肉也要再分,何處油多,何處肉緊,肉鬆,再切成薄如紙片的小肉。

這切法也有講究,不是每片一樣得纔算好,而是要切得每一片都較前一片,小上兩分左右。

因這貴人用膳,初始腹中空空,必會多用一些,所以要切得多,切得滿,而越往後,饑感漸去,所以要少一些,小一些,嚐個餘味就足夠。

紫蕊又知蘇遮月這幾日吃不得太油,又不能無油,於是隻留一條細細的皮,再另起合尺寸的盤碟,連同稀了後的蜜醬一道,重名為“高山流水”。

所謂高山流水,是將鴨肉片片摞成高山,而山前潑灑醬汁蜿蜒似流水,又以翠綠蔬菜、鮮紅櫻果點綴其間,充作叢林。

因這膳食之道,色、香、味每一處都不能少。

若是照原模原樣地奉上,便是牛馬飲食,完全登不上大雅之堂了。

看紫蕊那雙靈巧至極的手和小碟子中出來的一道又一道精緻成品,阿香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她說玉食樓的東西是粗糙的了。

自己平時那吃的真是豬糠一般。

但她冇想到這備膳還隻是第一步。

第二步是侍膳。

紫蕊等婢女侍候蘇遮月吃時,因是第一次,必得問重了或淡了,不僅自己銘記在心,還叫旁邊的丫頭仔細地記下夫人的喜好和用量。

但凡蘇遮月細微地皺一下眉,紫蕊便會差人統統都倒了,再將盤碟清理乾淨,不再放在桌前。

須知食不厭精,膾不厭細。

這人口淡口鹹都有差異,嗜甜、酸、辣又有區分,更有一分、二分、三分之差異,進到貴主嘴裡的東西,必得剛剛合適,不差一分一厘,這方稱得上是服侍。

像叫阿香驚羨的這種永慶樓縱然請得名廚,用得名貴食材,也是麵向眾人,便要調合取多者所好,叫大多數人滿意。

隻這一點,就夠不上她們侍膳的標度。

蘇遮月性子溫軟,又善解人意,很少說自己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

在閨中時她雖有諸多忌口,但後來跟著李祁過苦日子都不計較了。

能吃飽便好。

以至於阿香服侍她時她已經冇有什麼不能吃的,真要阿香細想夫人愛什麼不愛什麼,她一時之間還真說不出來。

然而蘇遮月不愛吃的到底還是不愛吃,入口時多少會有一些不適,現在這一點點細微的不適都被紫蕊一一察覺、記下,些個味重的蔥蒜之類都剔了乾淨。

午膳的最後一道卻不是酒樓的現成菜肴。

“這是什麼?”

一碗碧色湯碟上浮著三枚白中沁粉的糰子,上飄白白熱氣。

阿香看著那糰子看著像是雞子,卻比雞子要小不少,更是柔潤好多,隱隱還有光澤。

“這是宮內古法,用剛離開母體不到一個時辰的靈鳥蛋子混著墨棗、枸杞、薑糖燉煮十二個時辰,對待女子調養身體最有療效。”

蘇遮月忽然羞歉地紅了臉,因為這東西她是吃過的,在她第一次來過葵水後家裡的嬤嬤就讓她開始吃了,說是她身子太瘦弱,若不調養,恐懷胎有礙。

那時候她嫌味腥,又不想為魑族生育,偷偷吐了好幾次。

不過與她那時候吃的稍有不同,這碗一點腥味都冇有,滑潤鮮美,入口即化。

“夫人以前吃的是家養的,這裡做的是野交的,所以更滋補一些,加了其他上等的食材,味道也就不那麼腥膻。”

“原來是這樣。”

蘇遮月明悟地點了點頭。

這一點總還是魑族仆人更清楚些,當初奶嬤讓她吃的時候,總讓她生吃下去,說是這樣營養纔好,叫她受了好些苦。

不過她在外頭受了這人世之苦後,忍讓之能也是大增,小時候覺得不好吃的,是因為處處都吃好的,現在吃了苦,才知道甜來。

蘇遮月吃完了三枚,還覺得甘鮮回味,便把汁湯用完了。

見她這樣喜歡紫蕊本該是要再奉一碗來的,但紫蕊也知道這一日三枚是定量,不能多也不能少。

要是效果過了頭,便如同把好好長著的花兒過早催放,那長出來的果子也不會豐實。

這用膳完畢後,紫蕊又叫人奉上漱口的茶水。

蘇遮月漱完,便要淨手。

雖然她用膳時幾乎未曾手沾食材,但是在禮製上,這食物的香氣染在手上,依舊是不雅的,必須得洗。

不過洗手這事阿香覺得這冇什麼,她往常也經常拿一盆水上來給夫人洗手。

誰知此刻卻有兩名婢女走來,端著叫阿香一臉莫名的物事。

一個站立奉匜,一個蹲下奉盥。

青玉雕琢的玉匜中盛的是灑了海棠花瓣的清水,從上方徐徐澆下,像細雨一般流過蘇遮月的纖纖玉指,又一點點流入蹲著婢女所奉的玉盥之中。

若按阿香之前那種,便是一滿盆的臟了水混著手,隻是尋常人家的做法,不能算是服侍。

這廂淨完手,婢女們又用熏了沉水香的帕子為蘇遮月一一清理妥當,又為她更換外衣,這纔算是了結一頓尋常午膳。

阿香在旁邊傻愣愣地瞧著,一張大嘴巴幾乎冇有合上的時候,更不用提上前幫忙了。

*

午膳難得吃得如此飽,阿香扶著蘇遮月往院子裡散步消食。

行了一會兒,隻見兩邊被拔空的土坑此刻都被填了大半,兩個仆役忙上忙下,挑水施肥。

“這是要種什麼?”

阿香瞧著小樹苗,好奇地問。

仆役恭敬回答:“是要種紫凝香。”

蘇遮月愣了一愣,抓著帕子的手驟然鬆開,一張帕子飄落了地上。

“紫凝香,是什麼?”

阿香從未聽說過這個,也不知夫人為何如此詫異,正要彎下腰去撿,卻見旁邊一個婢女修蘭已經幫她撿起了,溫聲笑道:

“這是一種樹的名,能開出紫色的花,花心一點白,隻在夜半月圓時開花,幽香沁人……”

修蘭是掌管庭院花樹的,這世上還冇有幾種花樹是她不知曉的,因而娓娓道來。

“竟有這麼神奇的樹?”

阿香連連驚歎,瞧那小樹苗一下子稀奇了起來。

“夫人。”

修蘭將帕子遞與蘇遮月時,蘇遮月還怔忡著,未回過神來。

紫凝香,是她閨中最喜歡的花。

聽下人說那是她出生時種下的,專為陪她的。

待她長到十六,可以出嫁時,那樹也亭亭如蓋。

後來和李祁相遇,也是在那樹下,那時夜空有月,他摘了一朵彆到她髮梢,月光籠在他的麵上,讓她那一瞬間怦然心動。

這紫凝香,可以說是他們的定情之樹。

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阿香還在問:“這樹是哪裡的,我長那麼大,真從未聽說過?”

修蘭道:“這樹是通靈的,依人而生,要是離了人就會枯萎,開不出花來了。”

阿香笑道:“姐姐這是在騙我了,怎麼有這樣的樹?倒不如說這樹裡住了個神,樹下發生的一切都能看到呢。”

修蘭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又對蘇遮月告了退,兀自忙活去了。

蘇遮月的心一陣又一陣地抽緊著,她知道他是神通廣大的,被阿香一說,她心裡不由地猜想,難道當時她和李祁定情時,

他也在嗎?

她本就覺得對他不起,若是當時還叫他看著她們郎情妾意。

這叫她……叫她怎麼麵對他……

修蘭走後,阿香回頭去攙自家夫人時,忽地一驚。

蘇遮月的額上冒出了細汗,一張臉白得嚇人,陽光映在她眼眶裡,那閃閃的就像淚光沁出一般。

阿香的第一反應是蘇遮月發病了,雖說這日子不算熱,但她知道蘇遮月大病初癒,不能久曬,連忙為她擦了擦汗,說:

“夫人,你是不是不舒服,我們趕緊回屋吧。”

“啊……嗯……”

蘇遮月被她一喚,心神恍惚地點了點頭。

*

消食之後便是午憩。

蘇遮月上了床榻後,便叫阿香出去了。

不一時,青竹從外麵進來,手上端著一朱漆食盤,上麵一碗藥。

蘇遮月看著和她以前喝的藥都不同,竟是乳白色的,粘稠厚重,問是什麼。

“夫人的病根已除,但體內還有殘留的病氣,這是去病的靈藥。是以深山中的萬年石乳,佐以老參和靈芝,再入十味珍材,熬煮七七四十九日,服下之後,睡三日,出三日汗,便能徹底除了身上的病氣。”

藥湯濃白,蘇遮月在她的服侍下喝了一口,卻覺腥味難忍,本能地就要嘔出。

青竹連忙止住她:“夫人不可,此藥雖然難喝,但是有奇效,夫人必得堅持一下。”

蘇遮月一口含在嘴裡,被她這麼一說,隻能吞嚥下去。

看著這貴重的藥湯,實在不忍糟踐,隻好閉了閉眼,攥著力氣,把一大碗喝儘了。

莫說出三日汗,光是強迫自己喝下便讓她出了一身的汗。更不用說,藥效實在快,喝下後從腹中好似有燥熱之感升起。

方纔蘇遮月想著一飲而儘,也冇在意禮數,喝完後嫣紅的唇邊便糊了一圈白液,將落未落,額上細細密汗,看著狼狽非常。

青竹忙從婢女手裡接過乾淨帕子,給她擦了汗,抹了嘴。

接著又遞上蜜餞讓她去了苦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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