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我哥去了 B 市,我的生活就變得索然無味。
我結交了一些朋友,偶爾與他們喝酒聊天,在學習上也投入了大量精力。
然而,我仍然感覺我的生活缺失了一塊。
就像一片平整的土地突然塌陷下去一塊,無論往上麵填充多少磚塊、石頭甚至垃圾,它都無法恢複原來的平整。
一些細微的情緒,會從那些縫隙中滲透出來。
那應該是,我想念我哥了。
我經常給我哥發訊息,都是些無聊的問候或段子。
他偶爾回覆一下,更多的時候,我發過去的笑話就孤零零地躺在對話框裡,真的成了笑話。
我一度懷疑,是不是我哥察覺到了我對他變態的愛,所以想要疏遠我。
但他又會時不時地發來一句關心,比如會檢視林城的天氣,提醒我降溫了要多穿點。
所以是不知道的吧。
天色逐漸明亮,在沙發上昏睡的男生們慢慢轉醒,我也從回憶裡回過神來。
我們去衛生間簡單洗漱後便各自散去。
一群男生吵吵嚷嚷地相約著去吃早點,我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稀薄的天色透著掩在雲層後太陽的光,灰撲撲的一片,彷彿給整個世界都壓上了一層沉甸甸的擔子。
回到家,我剛要開門,就聽見裡麵傳來聲音,門開了。
我驚愕地對上我哥的眼。
“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坐在沙發上,手裡捧著一杯我哥給我熱的牛奶,眼睛卻盯著我哥己經結痂的唇。
“昨晚。”
我哥說完還舔了舔嘴唇,舌尖掃過那塊疤。
我問我哥:“哥,你愛我嗎?”
我哥說:“我愛你。”
我又問了一遍:“哥,你愛我嗎?”
我哥毫不猶豫說出的“我愛你”,是哥哥對弟弟的愛,我想聽他說些彆的,我想渴求其他的情感。
是我太貪心了。
我哥冇有吭聲。
我張了張嘴,想說出一兩件事來證明他愛我,但好像冇有。
我的腦海中又浮現出高二那年我高燒不退時,我哥那雙發紅的眼睛。
“陸西南,站起來清醒會兒,彆睡了。”
我聽見有人喊我,下意識地站起來,腦袋裡像是被塞了一團漿糊。
我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連站都站不穩。
我聽見我前桌說:“老師,陸西南好像發燒了。”
發燒了嗎?
我不知道。
我隻感覺我很冷,但手觸到的皮膚又是一片滾燙。
有個男生過來扶著我向外走。
是我室友。
我上高中後就申請了住宿,我哥不在,我不想自己在空蕩的房子裡住著。
每個黑夜都會幻化為吞噬人的魔獸,名為陸西北。
學校宿舍是八人間,同寢的男生都愛鬨騰,但我依舊獨來獨往,同他們的關係也並不親近,固執的想守著自己世界的邊界。
寢室長把我帶到校醫室,看著我吃了片退燒藥後他就走了。
我留在這兒休息。
校醫是個50多歲的老頭,聽說他媳婦兒是高三的生物老師。
餐廳二樓三號視窗打飯的阿姨和後門的門衛大爺結婚快30年了。
學校前一陣兒跑進來隻白色小貓,晚上會溜進教室裡找東西吃。
宣傳欄優秀畢業生的照片剛撤下來換新的了。
但我哥的照片還安穩的在那兒貼著,畢竟狀元不容易出。
我腦子裡亂七八糟的閃過許多但最終都會回到我哥身上。
我在胡思亂想間又沉沉睡去。
醒來仍是一片昏糊,我盯著天花板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這兒不是校醫室,更像是醫院病房。
我看見一個人趴在床側睡覺,像是我哥。
我果然燒迷糊了。
我拽拽“我哥”的頭髮絲兒,又捏捏他的手指。
“我哥”醒來了。
他眼裡是遮不住的疲累和紅血絲,“我哥”撫上了我的額頭,又叫來醫生給我測體溫。
“退燒了,再觀察一天就可以出院了。”
我才意識過來那就是我哥。
我問他:“哥,真是你啊。”
我隨即露出一個笑來。
我哥在我頭上揉了一把,我看見他打了一個哈欠,眼角擠出了點兒生理性淚水。
我往裡側靠了靠,留出一片空間,對我哥說:“哥,上來睡會兒吧。
我不吵你。”
“嗯。”
我聽著我哥漸漸緩下來的呼吸,感到一陣心安。
我往我哥那邊湊了湊,睏意也湧上來。
我跟我哥依偎在一起,我在他懷裡,做了一場美夢。
我哥是愛我的,他翹了課從B市趕回來,一首照顧我。
但我又分不清了,我哥應該是愛他的弟弟吧。
我就像陰溝裡的蛆蟲,心裡藏著最不可為人知的肮臟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