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
徐北辰根本就冇有把江清洋放在眼裡。
不論是這半隻腳踏入法天境的文人，還是京城鹿鳴書院的一方大儒……
這些身份，在他這北涼鐵騎之主麵前，連叫囂的資格都冇有！
而他今日要做的，便是借這江清洋的名頭，去問問全天下的讀書人……
誰敢質疑北涼鐵騎？
誰又能詆譭浴血沙場的英靈？
君子論跡不論心，不論他這主將心中如何謀劃。
直到現在。
北涼鐵騎所做，可一直都是真真切切地在為大陽朝廷抵禦敵軍入侵，收複舊山河！
更遑論，前身十年心血，也容不得他人詆譭！
“徐北辰，你所作所為，究竟如何，天下人自會有公論！”
江清洋呼吸都稍顯粗重起來。
此時他周身的氣機已然紊亂至極了。
他而今順應文道大勢，親自前來斥責徐北辰，便可藉此時機，一步踏入法天境！
可如今。
分明徐北辰都未曾對他做出什麼應對，就隻是亮出了一具北莽陸地神仙的屍軀，就已經快要讓他失去這次機緣了！
“北涼鐵騎，並非少了你一個徐北辰，便無法為我大陽抵禦敵寇。”
“你若當真冇有反心，便該自此回京，受陛下論處……”
江清洋自認占據著大義！
說他沽名釣譽也好，枉稱君子也罷。
但至少他對朝廷忠心耿耿，始終遵循儒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綱常！
一時間。
似乎是由於他再度恢複了念頭通達，周身的氣機竟又有了凝聚之象！
然而。
徐北辰的臉上卻是露出了冷然的笑容。
“天下人自有公論？”
“好，那本王便讓天下人那所謂的公論，就此流傳千古！”
說著，他猛地向著身後的李祀聖一揮手。
“傳令！”
“自今日起，收錄天下讀書人對我北涼鐵騎的議論，鐫刻於儘州城南城牆之上！”
“本王要讓天下人與後世人一同看看，如今天下人對我北涼鐵騎的公論，究竟何如？”
話音落下。
此地眾人都不由一怔。
一眾世家家主看著徐北辰的目光中，都充滿了驚愕。
先前京城舉辦了一場重陽盛會，更是有大部分早有名氣的讀書人於盛會之上，作下詩詞文章。
可世人都以知曉，這場盛會之上的所有詩詞文章，幾乎皆是在對北涼鐵騎口誅筆伐！
當真要將這些詩詞文章，全部鐫刻於儘州城南城牆上？
自此之後，讓大陽北境以南的天下人，都可看見！
讓是非公道，自有公論！
這位北涼王的氣魄與胸襟，未免……太大了！
就連李祀聖此時，也都不免凝眉沉思。
王爺此舉，並不在先前的商議之中。
而且。
從表麵上看起來，長久下去，這對北涼鐵騎而言，並非是一件好事。
這畢竟是那些文人攻訐北涼鐵騎的詩詞文章！
多少有些讓今後世人皆會對北涼鐵騎有所非議的勢頭……
但他並未有太多猶豫，當即向徐北辰恭敬應聲：“遵命！”
呼！
可幾乎與此同時！
一股呼嘯的風聲，忽的自此地響徹。
更是有著一股強大的氣息，向著四周擴散開來。
而這股氣息的來源，分明正是被北涼鐵騎按在地上的江清洋！
他在這一刻。
周身氣機不再紊亂，而是濃鬱至極。
“徐北辰，你的確可稱得上一代梟雄！”
“將我等詩詞文章鐫刻於儘州城牆之上，竟是都足以為我引動天下文氣……”
江清洋趴在地上，衣袖飄搖。
可他的眼神之中，卻在未曾有絲毫的慌亂，反而是一片清明！
“可你卻是算錯了！”
“你想以這般手段，來自證那所謂的清白，彰顯你不怕天下人非議的雄心？”
“可你以為，天下讀書人豈會看不懂你這虛偽用心？”
“今日縱死，我江清洋也是代天下讀書人赴死！”
話落。
四周的所有百姓，在這一刻，竟是都仿若不由自主般……
齊齊麵向江清洋，再度行了一記讀書人的禮節！
今日。
江清洋已然一步踏入法天境了！
察覺到此。
如張遠山和老劉等人，皆是目光一凝。
這江清洋竟是直接自王爺的一道命令中，念頭徹底通達了？！
引動文氣，踏入法天境！
但徐北辰卻始終神色平靜，在凝視著江清洋。
並冇有半點要阻止的意思。
似是對於如今的變故，毫不在意！
反倒是在觀察，儒家文人是如何躋身頂尖武夫行列的……
有點意思啊！
“小人無節，棄本逐末。不畏人誅，豈顧物議！”
洶湧的氣機中。
江清洋充滿剛正意味的話音悠悠響起。
與先前不同，這一次，這道話音在傳遍四方人群之後。
竟是使得人們腦海中，都隨之浮現出了這一番話。
甚至。
就連大字不識幾個的百姓，竟仿若都在這一刻，瞬間學會了這一番話該如何書寫！
儒家法天境，可有教化世人之能。
察覺到此。
李祀聖的眼神頓時變得複雜了起來。
哪怕是尋常時候，一位儒家法天境文人現世，都會名動天下。
自此之後，將在天下文壇之中，占據不可或缺的地位！
更何況。
這江清洋在踏入法天境後，所頌唸的第一句話，便是一首直指徐北辰的《小人吟》！
這首證道法天境的《小人吟》，隻怕會被載入詩冊，流傳千古。
也勢必會有損王爺聲望！
他當即思索起，該如何應對……
而江清洋在步入法天境後，仍舊被北涼鐵騎將士按在地上。
卻冇有絲毫要起身的意思。
但比起先前，神色已變得一片儒雅平和，不顯絲毫狼狽氣質。
“現在，請你這所謂的北涼王，殺我吧！”
“我江清洋今日，甘願赴死！”
這番話，端的是鏗鏘有力，大義凜然。
“先生！”
在他身後，追隨而來的一眾年輕文人皆是涕泗縱橫。
毫無疑問。
江清洋這位大儒，已然迎來了一生的最高光時刻！
“諸位可願與我一同赴死？”
“我等緊隨先生！”
大陽讀書人，皆願在今日怒斥徐北辰後，慨然赴死！
見此，李祀聖眉頭愈發緊皺。
他更是看得出來，王爺竟是始終冇有阻止江清洋這些人的意思……
可如今，在江清洋麪前，王爺反倒是成為了反派啊！
鬨得這一步，再殺江清洋，隻怕會使得天下讀書人更加憤慨。
難使天下歸心啊……
然而。
徐北辰卻是笑了。
他依舊未曾對江清洋有任何的迴應，而是又向李祀聖開口。
“說起來……”
“本王也有一首詞作，要一併鐫刻於南城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