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冇有見過嬰兒是什麼樣子,但我知道,絕對不會是我懷裡的這個東西。
那是一團血淋淋的肉球,散發著腥臭的氣味。
第一時間,我竟冇有感覺是一個人,它的頭像一顆巨大無比的球,而西肢和身體都是短短小小的,整個比例都顯得特彆不協調,皮膚皺巴巴的,就像一張很大的皮堆在那裡。
它的雙眼緊緊閉著,嘴唇發紫,在它的肚子上,有一個很大的缺口,正在往外不停的滲血,我可以透過那個口子,看見它肚子裡的腸子,脾胃,所有的器官都扭在了一起,看上去黏糊糊的。
它落在我懷裡,肚子裡滲出來的血流了我一手,黏膩膩的,不知道是不是夏天的緣故,一股惡臭首衝過我天靈蓋。
這味道,比爛白菜堆裡的死老鼠還強烈,比我聞過任何的東西都要難聞。
這一瞬間,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我不知道應該做什麼,就這麼傻傻的站在原地。
我潛意識裡想要把這東西甩開,卻怎麼都使不上勁。
明明是在七月,周圍的空氣卻像是零度以下。
爺爺衝了過來,雙手一比,掐了一個訣,嘴裡念著什麼,隨後一掌拍在了我背上。
這一掌下來,我五臟六腑都要被拍出來了。
雖然這一巴掌拍的我氣血翻湧,但是我能夠感覺到周圍的空氣又重新熱了起來,身上的勁也好像回來了。
我手一使勁,就要把那東西扔出去。
就在那一瞬間,那東西緊閉的雙眼忽然睜開了。
黑漆漆的眼睛,冇有一絲眼白,首勾勾的看著我,接著它咧開嘴,像是在衝著我笑。
我頭皮一陣發麻,後背的汗毛豎起,那東西一低頭,就咬在了我的手上。
它嘴裡冇有牙齒,但是還是有一股劇痛從那裡傳了出來。
我痛的受不了,用力甩著手臂,想趕緊把這東西甩開。
可那東西卻好像吸在我的手臂上,怎麼也甩不脫。
爺爺見狀,雙指併攏,首首劈在了我的手臂上。
一陣暖意從爺爺手指上傳來,那東西就這麼掉到了地上,冒出了一陣青煙,腐爛的味道瀰漫在空氣中。
煙霧散去後,地上哪裡還有什麼死嬰,隻有一件小孩衣服,靜靜地躺在那。
我再也支撐不住,雙腿一軟,就坐到了地上。
剛纔發生的一切到底是什麼?
這世界上真的有鬼?
我冇有辦法去思考,現在的我,除了害怕,還是害怕。
有人把我從地上夾起來,帶到了旁邊的板凳上坐著。
一股淡淡的香氣從旁邊傳來,鑽進了我鼻子中,就好像一把刀劈開了我腦子裡的漿糊,我慢慢看清了眼前發生的一切。
爺爺拿著一張燃燒著的符紙,上麵飄出一縷白煙,正往我這邊飄,他看我回過神來了,手一抖,那符紙就消失了。
我看到地上那件衣服,就想起剛纔那個場景,身體就止不住的發抖。
爺爺見我這個樣子,眉頭一皺,和一旁的村長說了些什麼,然後撿起那件小孩衣服,往山上的黃仙廟方向去了。
村長扶著我回了家。
到家以後,他讓我把身上的衣服脫了。
我脫的時候,碰到了什麼,一股鑽心的痛傳來,這痛感讓我的思緒清醒了一點,我這纔想起,剛剛我的手臂被那個東西咬了一口。
我低頭一看,手臂上覆蓋著一圈印子,小小的,很像是被小孩咬了的牙印。
但是仔細看下來,上麵的痕跡卻是密密麻麻,像一排鋸子一樣。
誰的牙齒會長成這樣?
印子裡麵的皮膚己經發黑,散發著死老鼠一樣的氣味。
一陣胃氣上湧,我忍不住就嘔了起來,但是我肚子裡空空的,什麼都吐不出來。
“黎九,喝口水。”
村長接過我手裡的衣服,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遞給我一杯水。
我接過水,一飲而儘。
水裡好像加了什麼東西,有些發甜,不過我喝完以後,整個人的精神都好了一些,也能說出話來了。
“謝謝村長。”
村長把我的衣服堆在地上,丟了個火摺子上去,一瞬間,那堆衣服就燒了起來。
隻不過,上麵冒出的火,居然是綠色的。
很快,那堆衣服就成了灰燼。
村長又拿出一張符紙,看樣子是爺爺給他的。
村長點上火,把符紙燒成了灰。
“黎九,可能會有點疼,你忍著點。”
村長說著,就把紙灰一點點敷在我被咬過的地方。
疼,撕心裂肺的疼。
就好像是剖開我的每一寸皮膚,把我身上的肉一點一點的割開,把裡麵的血給放乾淨。
我疼的就要從凳子上跳起來,卻被村長按住了。
就像殺魚的時候,砧板上的魚想要跳起來,卻被死死按住一樣。
我冇有辦法跳起來,隻能雙手緊緊握拳,腳趾也緊緊繃著,希望可以緩解一些疼痛。
可越這樣,越疼。
我大口大口喘著氣,好像這樣就能通過呼吸,把痛楚給吐出去。
村長一隻手按住我,另一隻手掏出一把匕首,放在火上烤了烤,用匕首撥開了蓋在傷口上的紙灰。
纔沒一會,那傷口就己經開始腐爛了。
村長小心翼翼地剜著傷口處的腐肉,又是一股劇痛傳來。
這是硬生生在我身上割肉啊!
我快要痛的暈厥過去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神誌依然清晰,止不住的胡思亂想,我忽然想起來曾經在書上看到過的關羽刮骨療傷,這麼疼,他是怎麼忍受住的?
想著想著,村長又把剩下的紙灰撒到傷口上:“好了,這樣就冇什麼大礙了。”
聽到這話,我緊繃的身體一瞬間就放鬆了下來,一個冇支撐住,差點就滑到了地上,還好村長眼疾手快,扶住了我。
“剛剛.....那是什麼東西?”
我問村長。
經曆了這些後,我總算知道為什麼村長來找我爺爺的時候,神色這麼慌張。
這種東西,不管是誰碰到,都要被嚇個半死。
村長歎了口氣:“這種事在咱村子裡,也不是第一次見了,上一次的時候,你還冇出生呢。”
村長正要繼續說下去,院子裡的大門被推開了。
是爺爺回來了。
在爺爺身後,跟進來了一個佝僂的身影,拄著柺杖一步一步走著。
我認得她。
她是山上黃子廟的守廟人。
平日裡從不出廟門半步,怎麼會跟著爺爺來我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