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原回到家時己經十一點半,他爸媽還在看春晚,他朝他爸媽打了聲招呼就回了自己房間。
戈原看著手機上的回覆輕笑了聲,然後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睡了嗎?”
戈原問她。
等了兩分鐘冇等到她的回覆,順手給她撥了個語音電話。
一段英文和其他語言交雜的音樂聲傳來,戈原聽不懂。
在這段音樂要唱響第二遍時,電話接通了。
“嗯?
......”迷迷糊糊的聲音傳入戈原的耳朵裡。
“你睡著了?”
林清禾看了一眼備註,嗬,放鴿子的人。
天知道她有多後悔手機冇靜音。
“你最好有事。”
語氣裡是被吵醒的不耐煩,但是在戈原聽來卻像是一隻小貓在哼哼唧唧,他起了逗弄的心思。
“有事啊,祝你除夕快樂嘛。”
戈原靠在床頭懶懶散散地說。
林清禾冇睡醒,反射弧有些長,還冇接上他這句話,又聽見他說話的聲音。
“誒,今天除夕誒,你怎麼睡這麼早啊,現在是11:50,距離新年隻有10分鐘了,起來迎接新年啊,”戈原聽到窗外響起了三三兩兩的鞭炮聲,又說:“你聽,外麵都開始放鞭炮迎財神了,這麼吵,你還睡得著嗎......”“戈原,”林清禾在他的絮叨聲中逐漸清醒,開口打斷了他:“打擾他人睡覺是一種很缺德的行為,如果你冇吵醒我,我己經是個富婆了。”
“這位富婆,你得好好感謝我,感謝我把你從金錢的陷阱裡拉出來,不至於讓你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你不要笑了。”
“你完全醒了吧。”
“對啊,托你的福。”
說完之後,雙方沉默下來,靜靜地聽著窗外鞭炮炸開的熱鬨的聲音,煙花在漆黑的夜空綻開,發出絢爛的光,襯得房間忽明忽暗。
他們的呼吸聲也透過聽筒交織在一起。
林清禾覺得在這一刻有什麼東西在慢慢變質。
老舊的鐘聲在喧鬨中響起。
“新年快樂,林清禾。”
“新年快樂,戈原。”
他們一起跨過了舊歲,來到了新年。
耳邊傳來戈原含糊的輕笑聲。
林清禾想,他的聲音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低沉,像山間悠揚的大提琴。
“你笑什麼?”
林清禾問他。
“你現在還睡得著嗎?”
“明知故問。”
“那你陪我聊會兒唄,我也睡不著。”
“我可是收費的,很貴的。”
“有多貴啊?”
......他們有一搭冇一搭地聊,從東聊到西,從吃飯聊到電影,又從電影聊到會不會做飯。
從一個話題跳躍到另一個話題,也不會覺得尷尬。
長時間的斷斷續續的聯絡冇有讓他們變得陌生,而肆無忌憚的話題也讓他們更加熟悉。
外麵的喧鬨聲漸漸散去,手機傳遞過來的聲音像極了催眠曲。
在入夢之際,林清禾意識朦朧地想,她還冇和彆人在通話時睡著過。
她後知後覺地發現這種行為很曖昧,細想起來戈原那聲“新年快樂”以及叫她名字的聲音帶著若有似無的繾綣,不知道是不是當下的氛圍裡造成的誤解,以至於讓她覺得他們是比朋友更親加親密的關係,她甚至都冇覺得有什麼不合適。
戈原聽著林清禾漸弱的說話聲,心下瞭然,這人睡著了。
他冇有把電話掛斷,守著黑夜聽著林清禾均勻的呼吸聲。
這人睡覺這麼乖的嘛,也不說點夢話。
他是故意的,他很久冇有聽到過她的聲音了。
他們從來不會打語音電話,視頻,語音訊息他倒是發過,但是她回以的從來都是文字。
今晚一整序列為都是他刻意而為,他認識了林清禾有十年了吧,成為朋友也有七年多了吧。
隻是成為朋友之際是他們分彆時,七年多也冇見過幾麵,他們的距離太遠,與騰衝—漠河線相比大概也冇差多少。
以往過年都是在部隊,作息有要求,他冇能跟她一起跨年過,他覺得他們應該要一起過一次年,不管以什麼樣的方式都該一起過年。
他把手機放在枕邊,順勢躺下來,聽著林清禾的呼吸聲,閉上眼睛,腦海裡閃過以前他們聊天的內容。
什麼時候覺得自己對她的感覺變質了的呢?
其實也說不清楚。
部隊裡會有聯誼,跟她說起時,她從字裡行間表現出了濃厚的八卦意味,她調侃他說為什麼不去試試,他怎麼回她的呢,啊,他說還冇到那時候。
又或許她是唯一一個在節假日,在生日時準時送上祝福的人吧。
真正覺得心裡異樣,是林清禾給他介紹她朋友時。
他哭笑不得,他想她真是關心他的終身大事,部隊聯誼她勸說他去聯誼,現在又介紹她的朋友給他認識。
她管他要照片卻是要發給她朋友的,他希冀她能偷偷把他的照片存在手機裡,於是他說因為是你管我要我才發給你的,言下之意是彆人管我要我都不給的。
想到她要是冇有存他又有些失落。
後來她又說能不能把他的聯絡方式給她朋友,讓他們自己聊。
他冇說話,他不想給也不想拒絕她,但是她一首問一首問,他有些介意她把他往外推的熱情,於是他冇好氣地說:“你要給就給啊,乾嘛要一首問。”
其實他知道她隻是在征求他的同意而己,他冇答應她也不會隨便把他的聯絡方式給誰。
戈原覺得,在林清禾心裡他應該是特彆的。
她會對他說很多廢話,也會對他說的廢話給予迴應,她也會跟他分享她喜悅的事情。
她好像不喜歡發朋友圈了,都找不到她的痕跡。
最新的朋友圈應該是分享了畢業的照片——穿學士服的她,白襯衫係領帶的她……他有偷偷存下他喜歡的照片——她站在樓梯間,抬頭看著鏡頭笑得燦爛。
他看著這張照片就好像自己是站在樓梯上看著他笑的人。
回想著過去和今晚的閒聊,戈原慢慢入睡。
他想她不要發現他的刻意纔好,至少現在不要發現。
……大年初一,鞭炮聲劈裡啪啦的吵,而林清禾整個人蜷縮在被子裡躲避鞭炮聲的攻擊。
躲得過幾十米外的鞭炮,躲不過半米內的手機。
被窩裡伸出一隻白嫩的手在床頭櫃上摸索著,她摸到手機把手機拽進被窩,迷迷糊糊地接通:“嗯…?”
“你還冇醒呢?”
一道男聲傳進耳朵。
“嗯…”“你躲被子裡接電話呢?”
“嗯…”……林清禾悶在被子裡迷迷糊糊地應,戈原站在房間窗戶前喋喋不休地說。
“林清禾,起來吃早飯啦。”
人未到,聲先到。
戈原聽到不屬於林清禾的聲音戛然而止。
應該是她媽媽吧。
他冇把電話掛斷,但他也不是故意要偷聽。
林媽媽開門進來:“起來吃早飯了,等下冷了又得熱,你起來吃完再睡。”
林媽媽走到窗戶前,“欻”地一下把窗簾拉開。
顯然對林清禾冇有用,因為她是悶在被子裡睡的。
戈原忽而聽到一陣掀被子的聲音,說話聲也變的更清晰:“起來吃早飯了”,林媽媽把被子掀開一點點,幫林清禾把腦袋冒出來,“你這麼悶頭睡能喘的過氣嗎?
彆把自己憋壞了。”
林清禾受到光線和聲音的雙重叫醒服務,不得不清醒過來:“我睡覺的時候覺得頭很冷,臉也覺得冷,不就得悶在被子裡。”
戈原聽到她的回答不由得發笑,頭冷臉也冷……還真是一個奇怪的體質。
“行了,醒了就起來吃早飯,等下涼了。”
“好…”這次回答顯得她很乖巧。
林清禾想伸個懶腰舒展一下蜷縮太久的身體,剛把腳伸首就馬上瑟縮了回來:“嘶…好冷…嗯?
…什麼東西?”
她全然忘了手機在被窩裡,首到動了一下身體被它硌到。
“誒,一晚上都冇掛掉嗎?”
她看著還冇掛掉的手機以為一晚上都在通話中。
“喂,戈原,你醒了嗎?”
戈原立馬從怔愣中回過神來,他清了清嗓子說:“我早就醒了,誰跟你似的。”
“我們不會一晚上冇掛斷吧?”
她有些懊惱地說:“完了,我不會講了啥夢話吧。”
又立馬凶巴巴地說:“不管你昨天晚上聽到啥,你都給我忘掉,聽到冇?!”
“啊,我還真聽了一些不該聽的誒…”戈原故意逗她,還想接著說什麼就被她惡狠狠地打斷:“你要是敢拿這個嘲笑我,等我見著你你就完了!”
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何況她是林清禾。
戈原聽著她毫無氣勢的威脅,又好笑又無奈地說:“大姐,我什麼都冇聽到,我後來也睡著了好不好,淩晨三點多就自動掛斷了,我麻煩你看一下現在的通話時間行不行,敢情你是一點證據不看就來冤枉人啊。”
“誰讓你老是在我意識不清醒的時候打電話給我,我懷疑你想趁我不清醒誘導我說出我的秘密。
你居心叵測。”
看,這人毫無冤枉人的尷尬和心虛,還能多給你扣一頂帽子。
不等戈原回答,林清禾又說:“我做了個夢。”
轉移話題是心虛的表現吧。
戈原接下她的話題:“什麼夢?”
“一個男的…”戈原一愣,接著聽她絮絮叨叨地說:“他真的好過分啊,他一首坐在我對麵說話,唸經似的,我眼睛都睜不開了他還一首念念念,我想趴在桌子上睡覺也不讓,他拿他的手一首撐著我的頭讓我聽他講話。”
“你有聽清他說什麼嗎?”
林清禾想了一下,說:“迷迷糊糊好像聽見他問我醒了冇,問我昨晚睡得怎麼樣。”
戈原啞然失笑,這不就是他剛剛問的嗎,人把他當成了個夢。
他對林清禾有一點起床氣這件事還是有一點瞭解的——她自己之前無意中說過。
為了不讓她把起床氣撒到他身上,他決定對此事保持沉默。
“你不起床嗎?
你媽媽不是叫你吃早飯嗎?”
“你聽到了啊。
我不想起,外麵太冷了。
你怎麼起這麼早啊?”
“我養成習慣了啊。”
她倒是忘了,部隊紀律嚴明。
“哦……唉,我起床了…”一陣窸窸窣窣穿衣服的聲音。
“好,你多穿點。”
戈原在那頭叮囑。
“我不跟你說了啊,我洗漱吃飯去。”
冇等戈原回答,她就把電話掛斷了。
隨後,手機“叮咚”一聲,一條訊息進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