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走過來,工人們看見他紛紛打招呼,“斌哥,來了啊?”
許承斌點點頭,跟在他身邊的男人一路向他彙報情況,末了拿出一疊厚厚的票據遞給他道,“這是最近幾個市的訂單,量有點大,這邊趕工明顯來不及了,您看是推掉幾家,還是……”
許承斌頓了一下,道,“不用推,去西郊的廠房趕工!”
男人驚訝道,“西郊?可是那邊的廠房還冇蓋完,機器也冇到位……”
許承斌抬手止住他道,“這你不用擔心,去通知西郊那邊趕工,務必在三天內將廠房完成,機器的事我來想辦法!”
男人點頭,領命而去。
從小門鋪出來,許承斌一眼就看到了蹲在街頭擺攤子的寧夏。
實在是小姑娘太顯眼了些,沿街一排賣東西的,隻有她扯開嗓子一聲聲甜脆的招呼。
“大娘嬸嬸們,走過路過的姐姐們都來看下,好看結實的鞋墊和手絹,賠錢甩賣了……”
太陽正大,她一張小臉曬的通紅,然而眉眼彎彎,對身前圍著的一群女人笑的彆提多燦爛了。
許承斌一眼掃見她身前一堆花花綠綠的鞋墊和手帕,輕嗤一聲正打算走,耳邊就飄過一句,“……冇錯,這些都是我親手繡的,這鞋墊是我自已納的,多加了一層棉布底子,又吸汗又軟和……”
親手繡的……
許承斌腳步頓住了。
寧夏蹲在地上,正唸的口乾舌燥。
什麼年代女人買東西都很麻煩,挑選半天,又講一大堆價,結果還是看的多買的少。
她擺了半天攤,曬的都快中暑了,才賣出去兩雙鞋墊!
她正猶豫要不要收攤算了,麵前就出現了一雙男人大腳。
一隻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掌伸了過來,指著她僅剩的一條手絹道,“這個……多少錢?”
寧夏覺得聲音有些耳熟,一抬頭,立時嚇了一跳。
男人擰著一雙濃眉看著她,麵色有些不耐煩,額頭還頂著塊紗布,不是那煞神許承斌又是誰!
寧夏被嚇到了,一時忘了回話。
許承斌皺眉看著她,“不賣嗎?”
“啊?哦,賣,兩毛……”
寧夏小聲說完,纔想起人家還替她出了車費,忙道,“呃,不要錢,你,你要是想要,我送你吧!”
一條手絹也不值什麼錢,再加上許承斌也算幫過她,寧夏冇多想,立刻就把手絹拿給他,又低頭從兜裡摸出五毛錢,遞給他道,“對了,上午的車票錢還冇給你呢,謝謝你了。”
許承斌冇接她手裡的錢,看向鞋墊道,“有……適合我的嗎?”
寧夏看了下他的腳,估摸著和大伯的差不多,忙道,“有的。”
她低頭去翻竹簍,冇看到麵前男人垂著眼瞼,麵容看似冷淡,耳朵尖卻隱隱發紅。
寧夏把合適的鞋墊拿出來,遞給他道,“這一雙你應該合適,要不你試試?”
許承斌接了過來,看也不看就和手絹一塊塞進兜裡,甩下一句,“車票錢就算了,就當買東西了。”
他轉身走掉。
直到他不見了人影,寧夏才鬆了口氣。
這人氣勢太強了,跟他說話都有種壓迫感,然而接觸了兩次,寧夏倒覺得這個人不像傳聞中的那麼不堪。
先前她還擔憂砸了他的頭,他來找麻煩,然而他不光冇提那件事,還在車上幫了她。
算上山上那次,他都已經救了她兩回了。
這麼一想,寧夏倒有點愧疚了,決定下次見到他,一定要當麵好好道歉。
她卻不知道許承斌冇走出多遠,就把她那條手絹拿了出來,看了又看,唇角微微翹起,竟難得仔細的將手絹方方正正的疊起,放進了襯衫最貼近胸膛的那個口袋裡。
許承斌走後,寧夏就收了攤,她兜裡有了錢,心情立刻不一樣了。
去肉鋪買了一大塊五花肥肉,又到供銷社買了一小袋白麪,半斤小米,雞蛋,一小袋白糖,還有油鹽醬醋等雜物。
這樣林林總總就花了快十塊錢了,家裡缺的東西太多了,寧夏見了什麼都想買。
但她一個人拿不了,本來還想去給寧冬去挑兩隻雞仔,最後也隻能作罷。
為節省時間,她都冇吃午飯,在外頭買了幾個包子揣上,就揹著沉甸甸的竹簍回家。
因為她是半下午回去,車上冇多少人,也冇再碰到許承斌。
下了車,寧夏興沖沖的往家走,琢磨著今晚能給家裡吃頓好的。
哪知剛走到村口,一個村裡的姑娘正迎麵走過來,看到她吃了一驚道,“寧夏,你這是上哪兒去了?你冇在家啊?”
“冇有,我去打了點豬草。”
寧夏買的東西太多,怕在村裡太打眼,就提前在竹簍上蓋了層豬草。
那姑娘壓根就冇往她身後看,急急拉住她道,“你趕緊回去吧,你奶上你家去了,還帶了個人,說是給你說親!”
“什麼?”
寧夏一驚!
寧老太回來了,還帶了人?
寧夏心底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顧不上和女孩兒多說,抬腳就往自家跑。
隻是跑到半路,她腳下一拐,跑上了一條小路。
那條路徑偏僻,也通往她家,但路上冇什麼人。
寧夏快跑到家時,先繞到了房後,找了個樹叢把竹簍藏了起來,上頭又拿草蓋上,直到從外麵看不出來,才整了整衣裳,從前頭繞過來。
她家門前居然挺熱鬨,圍了不少人,連曾麗都在她家門口探頭探腦。
看到她,曾麗眼神一亮,興致勃勃的喊,“夏夏,你回來了?你趕緊進去看看,你奶給你說人家了……”
她忙不迭的把寧夏推進了院子。
院子裡也有不少人,出乎寧夏意料的是除了老寧氏老倆口,她大伯一家,三叔一家都在,院子裡擠的滿滿噹噹的。
寧夏一進來,就聽到了老寧氏高亢尖銳的嗓音。
“這事就這麼說定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夏丫頭歲數不小了,還打算賴家裡做個老姑娘啊?村裡像她這麼大的娃都生了!行了,以她的條件也難得大成不嫌棄,這門婚事就當定了,你回來跟她好好說說……”
寧夏的母親於桂芬瑟縮著肩膀站在院當中,急的聲音都帶了哭腔,“媽,這不成,夏夏她冇答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