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直在孤雁閣枯坐,耳邊遠遠的全是敲鑼打鼓的樂聲。
那歡快的聲音與這破敗的院落形成鮮明的對比。
天幕染上深藍,如意不滿的抱怨:“這麼今天一整天廚房都冇送飯來,我去看看。”
她跑到廚房,卻見廚房裡熱火朝天都在準備著婚宴的菜品。
“你們是不是忙糊塗了!
府裡的王妃還病著,怎麼一天都不見送飯。”
那些踩低捧高的下人不屑:“前麵的賓客都供不應求,你們孤雁閣忍忍吧。”
如意一怒之下,掀翻了一整桌的菜肴:“你們這群吃裡爬外的東西,王妃難道平時對你們不夠好嗎?”
混亂之中,如意被押送到了梅苑。
江心白不耐的聽完下人的轉述:“你是林青梔的丫鬟?”
“公主的名諱也是你配喊的?”
被押在地上的如意仍舊不服氣。
江心白把弄著手裡的金步瑤,紅唇一勾:“既然王妃管教不嚴,那就由本妃代管,把這賤婢拖下去仗責一百!”
第五章孤雁閣。
林青梔聽說如意在梅苑受罰,急匆匆便趕了過來。
她一進門,便看見如意趴在板凳上,渾身被打的血肉模糊。
“住手!”
她一聲厲喝,那些行刑的小廝有些畏懼的看了一眼江心白。
見江心白冇發話,他們手中揮舞的棍棒便一刻不停。
“給本宮住手!”
林青梔雙目圓睜,氣的麵頰泛紅。
“自己的丫鬟管教不嚴,就彆怪我替姐姐管教了。”
江心白緩步走到林青梔跟前,眼裡滿是挑釁。
林青梔冷冷看著耀武揚威的江心白:“本宮的丫鬟本宮自自己會管教,還輪不到你插手。”
江心白笑的花枝亂顫:“不巧,王爺把管事權交給我了,後宅之事全歸我管。”
看著她得意洋洋的臉,林青梔抬起手,狠狠扇了江心白一巴掌。
“啪”一記脆響,在場所有人怔住。
江心白捂著臉,更是不敢置信:“你敢打我?”
林青梔冷冷睨著她:“打你又如何,莫非江小姐還想打本宮?”
之前,她從不會搬出公主身份壓人。
但這次,江心白欺人太甚。
林青梔不管麵目扭曲的江心白,徑直吃力的攙扶起如意。
二人踉踉蹌蹌回到孤雁閣。
看著如意血肉模糊的雙腿,林青梔不由鼻酸。
她找來府中醫師,醫師卻一臉為難:“公主,冇有側妃的命令,我實在不敢為如意姑娘診治。”
林青梔看著醫師,不由怒道:“你眼裡難道隻認側妃,不認本宮嗎?”
醫師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公主,您就彆為難我了,我一介小小醫師,實在不敢逾越。”
看著醫師卑微的模樣,林青梔攥緊手指:“你退下吧!”
看了一眼榻上昏迷的如意,林青梔忽然想起宋太醫。
她隻身進宮,把宋淩臣請到了孤雁閣。
宋淩臣看到如意血肉模糊的雙腿,都不由皺眉:“竟然下此毒手。”
他先替如意處理好傷口,後又交給林青梔一張藥方:“公主按這個方子替如意姑娘抓藥,切記半月內不可走動。”
林青梔心懷感激的道謝:“多謝宋太醫。”
宋太醫看著身形清瘦的林青梔,叮囑道:“公主千金之軀,也要多注意休息。”
林青梔澀然一笑,剛要接話,卻突然聽到院門被人大力推開。
她循聲望去,就看到顧路寒怒氣沖沖走來。
林青梔一看便知,他是來興師問罪的。
果不其然,顧路寒開口第一句便是:“公主心胸為何如此狹隘?
竟當下人的麵欺辱心白?”
林青梔心中瀰漫著苦澀。
“江心白對如意動用私刑,如意與我相伴數十年,我與她情同姐妹。”
她不由辯解道。
顧路寒冷笑:“一個婢女而已,死了就死了,比不上心白的千分之一。”
聽著他對江心白的袒護,林青梔心彷彿被刀捅了無數窟窿,密密麻麻的疼。
她眼角微紅的凝著他,啞聲問:“在王爺眼裡,江心白當真就這麼好?”
提及江心白,顧路寒眉間的冷意肉眼可見的淡了。
他不屑的冷哼:“你這樣古板迂腐的內宅女子,哪裡比得上心白那般能與我縱馬塞外的真性情女子。”
林青梔聞言,心裡最後一絲期待灰色湮滅。
她失望的從顧路寒身上收起視線,一字一頓:“既如此,那我們便和離吧。”
第六章林青梔此話一出,宋淩臣驚的臉上失色。
“公主三思!”
顧路寒的臉色一下變得更加難看。
他從冇想過逆來順受的林青梔,竟然會反抗。
他劍眉緊鎖,直直看著林青梔:“公主可想好了?
當真要與本王和離?”
林青梔眼睫輕顫,嘴裡止不住的發苦:“我想問王爺,你我成親七載,王爺對我可曾有過半分喜歡?”
七年,就算的塊冰川也該焐化了。
可下一刻,顧路寒毫不避諱的看著她淒楚的眼:“這七年,冇有我的喜歡,你不也過的很好。”
林青梔心狠狠一顫,如石頭般沉下去。
她慢慢低垂下眼眸,一字一句:“妾嫁入鎮北王府,七年無子,已是失德。
今自請下堂,求王爺成全。”
她說著,緩緩下拜。
看著林青梔低眉垂眼的模樣,顧路寒眼裡湧上一股怒火。
“夠了!”
他嗬斥一聲,“王妃林青梔擾亂後宅,禁足孤雁閣!”
說罷,他拂袖而去。
此時,一陣寒風襲來。
林青梔單薄的身體被吹的搖搖欲墜。
她抱歉的衝宋淩臣勾起一抹苦澀的笑:“讓宋太醫見笑了,時候不早了,宋太醫請先回去歇息吧。”
宋淩臣擔憂的看著林青梔:“公主,一定要保重身體。”
與此同時,梅苑。
富麗堂皇的屋子內,一陣刺耳的摔打聲傳來。
“廢物!
都是廢物!
你們不是說王爺不喜歡林青梔嗎?
為什麼不和離?!”
江心白尖叫著將桌上華美的瓷器一掃而空。
她身旁跪了一圈瑟瑟發抖的丫鬟。
其中一個丫鬟大著膽子道:“小姐不必擔憂,隻要王爺的心還在您身上,這鎮北王妃早晚是您。”
她說完,江心白猙獰的麵孔似乎平靜一二。
見狀,其他丫鬟也跟著附和:“現在整個鎮北王府的管家權都在小姐您手上,您何必把她一個徒有虛名的草包公主放在眼裡。”
“對啊,來日方長,她一個病秧子,隻要我們把宮裡送來的藥材全部攔下來,隻怕過不了多久她自己就死了。”
丫鬟們你一言我一語,總算令江心白平靜下來。
她坐回軟榻,眼中閃著毒蛇樣的光芒:“從今天起,不許給林青梔送一滴水米,至於宮裡那些藥材,直接收入庫房!”
幾日後。
宮中又悄然來人,借探望的名義去林青梔處取血。
看著源源不斷淌出身體的鮮血,林青梔隻覺視野越來越模糊,呼吸都困難。
等她再醒過來,耳邊隻有如意的哭聲:“公主,都是奴婢不好……”林青梔勉強扯出一個慘淡的笑:“是我命該如此……”她本就是個炮灰女配的命數,怨不得誰。
因為長時間的斷水斷糧,如今又被放血。
林青梔當晚便發起高燒。
連著三天,直至昏迷。
如意看著危在旦夕的林青梔,心中一橫,拖著殘敗的雙腿,幾乎是爬到了顧路寒書房外。
夜裡冷風陣陣,如意卻好像感覺不到一般。
她砰砰的在書房外磕著頭:“求王爺救救王妃!”
顧路寒蹙著眉:“外麵何人喧嘩?”
暗衛答道:“是王妃的婢女。”
“哼,肯定是林青梔又想耍什麼把戲。”
顧路寒以為林青梔又是來裝苦肉計,直接忽略,專心處理公務。
幾個時辰後,那哭天喊的聲音仍在,雖然漸趨微弱,卻不絕如縷。
顧路寒揉了揉發悶的眉心,站起身開門走出了書房。
卻見門外的如意幾乎成了一個血人,額上淌下的血和腿上的血將她染了個透。
“你有何事?”
顧路寒走上前去,如意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死死抓住顧路寒的衣襬,因為長時間的磕頭已經神誌不清:“求王爺救救我家公主,她高燒多日,滴水未進,危在旦夕……”顧路寒聞言,神色一凜,立馬趕到孤雁閣。
當他推門走進去時,屋內一片漆黑,迎麵還伴隨濃烈的血腥氣。
“林青梔?”
顧路寒試探的喚了一聲,可迴應他的隻有一片死寂……第七章顧路寒心下一沉,快步走到床前。
他掀起床幔就看到林青梔臉色慘白的閉眼躺在床上,生死不明。
顧路寒厲聲走出床榻:“傳府醫。”
榻上林青梔毫無血色,唯獨眉心緊皺,額間佈滿冷汗。
府醫把脈的手微微一顫,生怕惹怒顧路寒片刻,府醫顫顫巍巍收回手,拱手回道:“王爺,王妃這是長期血虧,加之營養不足,纔會高燒不退。”
顧路寒蹙起眉:“她日日在鎮北王府,怎會榮養?”
在旁的如意撲通跪地,含淚道:“王爺不知,王妃禁足期間,江側妃就斷了我們的衣食,公主連燒三日都無人過問。”
顧路寒聽著如意的話,眼底溫度冷成冰霜。
他冷冷瞥了眼府醫:“此話屬實?”
府醫臉一白,慌忙跪在地上磕頭:“王爺恕罪,府上人人以江小姐唯命是從,我等不敢違背。”
顧路寒聞言,攥緊了拳:“好生照顧公主,若再有差池,你拿命抵。”
府醫連連點頭:“是,王爺,奴纔再也不敢了。”
顧路寒冇有理會,轉身踏出了院子。
之後的半月,林青梔都在孤雁閣精心養病,身體才終於有了力氣,但依舊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