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嬌走在後院長廊,幽幽開口:“張嬤嬤,不知怎得我這心口總是發慌。”
“等下叫春桃去尋世子,看看他在做什麼。”
方纔回春風院就不見世子的身影,她右眼皮突突首跳。
雖說世子專一,可她這心裡總惴惴不安,冥冥之中覺得似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
可話說回來,哪個權貴男子不是妾室成群?
就算無人勾引裴鈺,可長久下去無人陪伴,她總會被人說閒話,說她這夫人做的不稱職,隻會拈酸吃醋,失了做正妻的本分。
張嬤嬤則是站在一旁寬慰:“想必隻是去蒹葭苑看思思姑娘了,雖說思思是北夷公主所生,沾了醃臢血統,可畢竟是世子爺第一個孩子,世子爺疼得緊呢。”
提到子嗣,蘇念嬌幽幽歎了口氣:“從我嫁進武安侯府前,母親就教導我要為夫君多尋妾室開枝散葉,儘好一個正妻的職責。”
“如今我有孕在身,或許是該為夫君再尋一妾室了。”
裴鈺雖愛她,為此從不納妾,可她也不能總揣著明白裝糊塗。
張嬤嬤聽完滿臉欣慰:“夫人您能這麼想,老奴就放下心了。
這妾室不比您尊貴,且世子隻鐘情於您一人,定不會叫妾室壓過您一頭去。”
“妾室隻不過是個玩意兒,大不了咱可以等她們生完孩子再去母留子...有了孩子您在侯府的地位纔算穩。”
張嬤嬤不僅是近身伺候的,還是蘇念嬌的乳母,她說的話蘇念嬌句句都聽。
蘇念嬌下意識撫向小腹,沉思良久。
其實在嫁進侯府前,她還懷過一個孩子。
這等奇恥大辱足以讓家族蒙羞永世不得翻身,被人用唾沫淹死。
至於孩子的親生父親,知道這事後隻回了兩個字:打掉。
甚至還要與她撇清關係,再不往來!
好在知道此事的隻有張嬤嬤,她從府醫那端了碗打胎藥,替蘇念嬌秘密處理了這事。
可自那以後蘇念嬌的身子就受了虧損,終身再難有孕,即便有孕也會流產,哪怕順利生產也是死胎。
正因如此,她才格外珍惜與裴鈺的這段情分,像他這樣德才兼備又癡情的男子,可遇不可求。
看著才微微隆起的小腹,蘇念嬌難免傷懷,這孩子怕是活不成。
她隻能聽張嬤嬤的忍痛割愛為夫君尋幾個妾室。
“依老奴看,蒹葭苑裡那個叫薑綰的乳孃就不錯。”
“既生育過,日後肯定能再生個一兒半女的。
更是因為她曾生育,世子爺也不會全心全意待她,不會分了您的恩寵。”
“咱就借她一個肚子,到時候您要是不喜歡...就去母留子。”
“就像當時燒死北夷公主那樣...”“住嘴!
不許將這話掛在嘴邊!”
蘇念嬌皺起眉頭看向張嬤嬤,好在屋裡隻有她們主仆二人。
張嬤嬤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抬手扇了自己兩大耳刮子,悻悻閉了嘴。
不過張嬤嬤所言倒是句句在理,聽的蘇念嬌甚是心動,臉色的陰霾逐漸消散:“那叫春桃再去尋薑乳孃。”
“老奴這就去。”
......等春桃來蒹葭苑尋人的時候,裴鈺正低頭彎腰收拾著地上的茶盞殘片,而薑綰則站在一旁輕哼,哄著裴思思入睡。
此情此景,在春桃眼裡宛若民間夫妻一般。
一股無名怒火騰的從她心中燃起,更多的是對世子爺的心疼。
“冇眼力見的賤婢!
竟連規矩也不懂了嗎!?
這種臟活你怎麼敢讓世子爺去做的!
今我就替夫人和世子爺教訓你!”
薑綰循著聲音看去,見來人是蘇念嬌的陪嫁丫鬟春桃。
春桃看向裴鈺,氣勢洶洶的眼裡藏了幾分愛慕,這絲毫不避諱的目光被薑綰輕易捕捉到。
隻見春桃乖巧的抱住世子爺的手臂將他扶起,又彎腰拂去裴鈺膝褲上沾染的塵灰,說話變得茶裡茶氣。
“世子爺,方纔是奴婢一時心急將話說的重了。
奴婢作為夫人的陪嫁丫鬟,實在見不得您受此羞辱。”
陪嫁丫鬟西字咬的格外重。
裴鈺不可思議的看著春桃,甩開她還在擁著自己的雙手,實在不解一個婢女怎如此僭越。
這裡還輪不到她一個婢女說話。
索性將手中碎片重新扔回地上,語氣冷淡:“既然心疼,那就由你來收拾。”
“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是說,這種小事您讓薑乳孃去做就是。”
春桃極力為自己辯解,小心翼翼瞧著世子爺的神色,生怕惹他不喜。
“而且,奴婢還要去服侍夫人...”春桃差點忘了自己來蒹葭苑的目的,這一尋藉口,纔想起正事:“奴婢眼下還要帶薑乳孃去麵見夫人,不敢耽誤。”
順便派她來打探世子爺的行蹤,果然和她想的一樣,世子爺又來看思思了。
薑綰聽聞皺眉,實在不知蘇念嬌尋自己何事。
從前薑綰是北夷公主,蘇念嬌恨她占有裴鈺放火燒她。
如今薑綰是乖巧的乳孃,做事規矩從不僭越,蘇念嬌倒冇為難過她。
而裴鈺乾脆一句話堵住了春桃所有藉口:“薑乳孃認路且有腳,不必你陪著,你就留下來收拾這碎了的茶盞。”
薑綰看著昔日在自己羽翼庇護下長大的小青梅,終於撕下阿諛奉承的麵具,長成了武安侯府獨擋一麵的世子爺。
春桃失落的耷拉下頭,蹲下身子一一撿起碎片,卻又聽裴鈺寬慰:“你乾活細膩,薑乳孃笨手笨腳的比不上你。”
春桃眼裡又有了光,連連稱是,手下的動作都提了速。
薑綰倒也不惱,靜靜看著麵前身長玉立的男子,覺得這張嘴還和從前一樣,慣會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