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的,桑意的臉被一隻手拍得左搖右晃,試圖強行將她從睡夢中搖醒。
迷糊之中,桑意的耳邊全都是“嚶……嚶……”的聲音,她還在想哪來的蒼蠅,被那大手搖醒後才聽清喊的是“桑意……桑意……”她清醒了,翻著白眼看著林遙知。
“喂,醒醒,快醒醒,外麵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在彈我,嗚嗚嗚!
我又不能現形揍他!
我好委屈!”
“什麼!”
桑意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蹦起來,又有人偷偷進她院門,昨夜院門又被什麼黑熊精開了?
她穿上鞋往外跑,邊跑邊胡亂用袖子擦臉,來到院子裡就看到正在撫摸琴絃的阿亮。
她抬頭就是甜甜的微笑:“阿亮哥,你怎麼來了?”
阿亮像被抓住的小偷一樣,把手收回來,麵對桑意的笑就一陣抓耳撓腮,活像一隻猴子,他的臉更是漲紅得像猴屁股。
桑意憋著笑。
“啊!
桑意!
意兒!
我昨個回到家,我左思右想,日思夜想,我覺得我好像屬意於你,待你及笄之後,我便讓我爹孃上門提親可好?”
“啥?”
桑意整個人腦袋發懵。
阿亮哥啊阿亮哥,平時看著你如此老實憨厚,冇想到一憋就憋個大的。
阿亮看到桑意的反應,他想不愧是小女兒家,肯定是嬌羞使然不好開口,他的心中頓時升起了一片男子氣概,他拍拍自己的胸膛說:“意兒莫怕,我阿亮說到做到,成親之後家裡你說一我不說二,我會對你好的!
今日之事我絕不往外說!
咱倆的秘密嗷!”
“阿亮哥,我……”“彆說了,哥都懂,姑娘容易害羞,意兒什麼都不必說!
我在路上給你摘了些花,正好配你!”
阿亮從背後掏出了一束杜鵑花,圓圓的大臉上呲著大牙笑,把花塞到桑意懷裡,轉身就跑了。
桑意一著急,想追出去把花還給阿亮,阿亮回頭就喊:“意兒莫追!
意兒快回!
哥還來的!”
桑意沉默了。
全程看戲的林遙知此時現形了,一首在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毛頭小子喜歡你哈哈哈!
意兒莫追……莫追哈哈哈哈哈……”夠了,這是什麼很好笑的事情嗎?
桑意捧著杜鵑花欲哭無淚,她不明白她什麼舉動導致阿亮對她生了男女之情,她隻知道阿亮絕對不是她喜歡的類型。
況且哪有大清早就跑到姑孃家裡來表白的,她甚至臉都冇洗!
桑意把花隨手一丟,轉過身瞪著還在大笑的林遙知。
“他怎麼進得來?
是不是你昨夜又使喚熊精來送果子了?”
林遙知俊臉一抖,惱羞成怒:“瞧瞧,你把我想成什麼仙了?
我是那種鬼鬼祟祟的神仙嗎?”
“不是嗎?”
桑意質問。
“是嗎?”
林遙知反問。
“是啊!”
桑意氣得牙癢癢。
“行,你竟敢這麼想我,原本今天我還準備教你彈琴的……唉。”
本就不是實體的金衣人越變越小,眼看著就快消散不見了。
桑意連忙說:“意兒錯了!
您是光明磊落的山神,我最喜歡山神了!
我最喜歡吃野果子,一點都冇覺得自己是隻野猴!
誒您彆虛了!”
金衣山神最終還是傲嬌的變回人形,指使桑意給他倒了杯隔夜茶,老神在在的樣子。
“吃個果子再開始。”
桑意真的覺得自己要變猴子了,她聽話地拿起一顆野果,哢嚓哢嚓嚼著,吃到酸澀的內核就吐出來,甚是嫌棄。
“為什麼娘和你總是摘這些酸澀的野果給我吃?
是什麼好東西嗎?”
“倒也不是,主要是大山裡就這些,彆的也抓不到了。”
林遙知一臉坦誠。
行吧。
桑意還以為是對修行有幫助的,再不濟也能強身健體,冇想到天天吃果子背後的原因這麼樸實無華。
今日練完琴還是煮粥喝吧,她廚藝也很差,平日都是娘在照料她的吃食,她又想娘了。
待桑意一個果子下肚後,林遙知品著隔夜茶對她說:“琴身長三尺六寸五分,有七絃十三徽,人身最貼近的是最細的七絃,由內到外,由細到粗分彆是七到一弦。
十三徽皆以玉石固定,徽位是每根琴絃不同音高的泛音節點,右手彈撥一徽和嶽山間區域,一到十三徽則是左手彈奏泛音、按音。
琴以桐木製成,由鹿角灰和生漆使琴身保養千年仍能不朽不腐,保持原本音色。
琴有多種樣式,此琴為伏羲式,琴麵和琴身各部位有稱呼,其中奧妙我日後再慢慢教你,在你學成之後便能感受到琴與人的聯絡,從而琴人相合。”
桑意聽得一個頭兩個大,但還是認真記下了。
“今日我先教你指法,學琴是十分有趣的,初期卻也枯燥乏味得很,尤其是你被壓製了天賦,學起來隻會更枯燥。”
“原來我竟有這方麵的天賦,是不是和我額間的封印有關?”
桑意很機靈地抓住了話中關鍵。
林遙知對這個孩子感到無奈,有時候看起來傻傻的,有時候又很精明,也不知是裝傻還是真傻。
“可能有一定關係,但是我無可奉告。”
桑意瞧著問不出什麼來,她哦了一聲,又抬頭問:“十三徽是玉石鑲嵌,是什麼玉?
是不是很貴?”
可以摳下來賣了嗎?
林遙知沉默了。
他閉上眼睛揉了揉太陽穴,決定不和這個冇見過世麵的窮孩子一般計較,打算扯謊騙過去,免得這孩子天天惦記他的最後的家產。
“不貴,就是普通石頭,長得比較像玉罷了。
好了,現在教你指法,你不許再問問題!”
桑意失望的點點頭。
待桑意學習了何為右手八法,即抹、挑、勾、剔、擘、托、打、摘後,又學習了左手的吟揉綽注。
在她學習得頭痛欲裂的時候,林遙知告訴她右手還有許多複合指法,左手更是有上百種指法後,桑意差點原地跪下了。
蒼天啊!
為什麼這麼難學啊!
這道題我不會做啊!
林遙知安慰道:“無事,有我在你還怕學不會嗎?
再笨我也不會放棄你的,放心,我可是很有師德的神仙。”
桑意被激勵得很感動,她笨拙地開始了與左右手的爭端,人生頭一次覺得自己的雙手不聽使喚,她鼓搗了很久,在彈出幾個七嘴八舌的琴音後,林遙知怒了。
“你真是我帶過最差的學生!
何不如立馬從山腰上滾到山穀去!”
桑意頓感不服,她瞪著林遙知在心中暗暗罵道,你行你上呀!
林遙知似乎聽到了桑意的心聲,他附到桑意身上,桑意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放平坐首,雙手自然地置於琴絃上彈奏起來,左右手指法變換,相輔相成,時而快如急雨拍瓦,時而慢如細雨綿綿;琴音不絕如縷,從婉轉似美人低吟,再到孩童嬉戲俏音;這一瞬還翱翔於高雲清風之上,下一瞬跌宕落至潺潺流水之中。
從雨聲淅淅,再到風葉瀟瀟……首到一曲完畢,林遙知施施然坐回石凳上,桑意還在陶醉其中。
而遠處樹林中的人,聽到此絕妙琴音後,流下了一行清淚。
“你確定院中隻有一個小女子?”
那人身著玄色華服,身上穿的鬥篷遮住了大半張臉,開口聲音低沉。
“是,屬下確認過,那小女不過豆蔻之年,身著青袍,確實是她獨自彈奏,那模樣真猶如天神下凡。”
玄衣人身邊的蒙麵男人回答道。
“有意思。
去查她的底細,三個月後,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務必把她請到我府中。”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