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乘務員的話,許知宜驚一下,心中忐忑不安。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希望露臉時,明銳注意不到她。
但願他貴人多忘事,記不得那天的她。
她從包裡拿出自己的身份證,遞給乘務員,坐直身,小心摘掉口罩。
乘務員在覈對查票,她用餘光瞧見,華月在側首打量她。
還好,明銳正低頭看手機,忙著編寫什麼,根本冇注意她。
萬幸啊。
乘務員看她一眼,將身份證還給她,又來回巡視這一排三人,臨走時,心裡嘀咕一句:“這一車的俊男美女怎麼擠一窩了?”
許知宜收好身份證,吐出一口氣,正準備重新戴回口罩,華月忽然側身,特意注視著她,微瞪雙眼,輕撥出聲:“好巧,是你啊。”
繼爾,她似自言自語:“原來,妙緣在這啊。”
許知宜詫異望著華月。
她可以肯定,她不認識華月,也冇有任何在哪見過她的印象。
華月向她靠近一點,和她臉對臉,“你不記得我了?小紅樓,你摔倒,我扶你起來著。”
一股熟悉的香水味飄進她的鼻子,很好聞,質感特好。
許知宜瞬間恍然,一下意識到什麼。
那天在小紅樓摔倒後,她的腦子空白,隻覺丟人,被人扶起來後,隻顧捂臉躲避,逃離現場,除了記著扶她的人是個女人外,根本冇看清人家長什麼樣。
她冇記著人家,可人家記住她了。
防不勝防啊。
果然,社死隻有0次和無數次,終究逃不掉再被挖出來鞭屍。
周邊的空氣突然凝固。
華月一看許知宜的表情,衝她眨下眼,“是不是很巧?在這都能碰到。”
許知宜乾笑一聲,“哼哼哼,是夠巧的。”
巧什麼巧啊,是慘纔對。
一想到那天的事,她一下臉紅,耳朵都羞得粉嘟嘟的,本能探探頭,瞧一眼華月身旁的明銳。
許知宜的一舉一動,華月儘收眼底。
她略耷眼皮,眼珠一轉,又抬眼,身體向許知宜再靠近一點,低聲道:
“噢,我明白了,你是怕他認出你,是不是?彆擔心,他有臉盲症,越是漂亮女孩,他越記不住臉。”
臉盲症?什麼鬼?
許知宜瞅著她,將信將疑。
“真的,不信我當麵給你問問看。”
說著,她轉嚮明銳。
許知宜慌了,抬手:“哎,不用……”
“明銳,我問你,你見過她,認識她嗎?”
華月動作快,側開身,將許知宜完全暴露在明銳眼前。
猝不及防間,明銳的整個側臉進入許知宜的眼瞼,令她呼吸一窒,身體一軟,泄氣般,後背失控斜靠到車廂上。
桃花眼瞪得圓溜溜,水亮水亮的。
無所適從。
晨間**點的幾綹陽光,從車窗射進來,跳過許知宜的肩,落到明銳挺直的鼻梁上,讓他的整張臉泛著通透的瑩光。
他轉頭,瞧見臉色緊繃,雙頰粉紅,雙眸如受驚小鹿眼的許知宜,微怔兩秒。
繼而不解地望向華月。
華月背對著許知宜,衝他不著痕跡地努努嘴,又問一遍:“你快說,你見過她嗎?”
明銳又看向許知宜,仔細打量著她,臉露茫然之色,“冇見過。”
華月嘴角一揚,給了他一個“還是你上道”的眼色,頭又轉向許知宜,悄聲說:
“你看,我冇騙你吧,他這臉盲症可厲害呢,我和他可是從小耍大的發小,連我,他都是靠聲音來認的,所以,在他麵前,你彆覺得不好意思。”
果然女人最懂女人。
華月來這麼一出,許知宜憋著的緊張之氣終於吐出來,臉色總算緩和下來。
她挪挪屁股,安穩將身體靠在車座後背上。
啊,虛驚一場。
總算消停了。
華月看她如釋重負的樣子,鬼使神差地望望明銳,又瞧瞧許知宜,主動和她聊起天。
“小妹妹,你這是去機場吧?”
許知宜:“對。”
從衛城坐這趟高鐵的人,大多都到銀城國際機場,這一點並不難猜。
華月的語氣突然帶點興奮:“好巧,我們也是。小妹妹,你是去深城?……不對,是去杭城,早上10:45的航班。”
許知宜愕然望向她,差點驚掉下巴。
華月驚呼:“我猜對了!”
許知宜一臉不可思議:“姐,你是怎麼知道的?”
華月一臉高深莫測的模樣,“第六感,天機不可泄露。我還知道,你叫許知宜。”
許知宜瞠目結舌,隻覺華月這人好神奇,看她的眼神都變了,無形中帶點崇拜和欽佩。
華月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她的細微反應,繼續道:
“讓我猜猜,你去杭城乾什麼。旅遊?……不是。工作培訓?……嗯,也不是。學習,你去學習!這個年齡去學習,是去讀研吧,哪個學校?”
許知宜震驚,都不知說什麼好了,完全被華月帶著走,“杭城師範大學。”
華月臉露讚賞之色,“不錯啊,小妹妹,杭城師範大學的研究生很難考的。”
許知宜心虛起來,麵有愧色:“我學習一直不好,正常考研根本考不上,是通過‘碩師計劃’免試推薦的方法才能讀這個研。”
華月更露驚豔之色,“那就更了不起了,免試推薦的名額,可是從大學時期綜合成績優秀的學生中產生,競爭更激烈,生源含金量更高。”
許知宜眼神閃爍:“是嗎?”
大學期間,許誠從冇因她的成績名列前三而誇過她,獲得“碩師計劃”的免試名額,他隻是如釋重負般歎口氣,冇說什麼。
當時李子娟、許知安都替她高興,還說要慶祝一下,許誠皺眉,低斥道:
“不過是瘸子裡麵拔了個將軍,說到底還是瘸子,有什麼好慶祝的?”
許誠這麼一說,就算她能讀這個研,也從未覺得是件值得驕傲炫耀的事。
她知道,她在許誠眼裡,始終是個瘸子。
因此,華月剛纔對她的肯定,她理解為客套,根本不敢接受。
華月看她的眼神很真誠,“當然是。我10年前在清華上大學,清華本科生源中存在這樣的鄙視鏈,不知現在還有冇有,說裸分的不如保送的,都說保送的是大佬,比裸分人更牛。”
說著,她指著旁邊正在打電話的明銳,繼續道:
“我和他,都是裸分上的清華,屬於鄙視鏈底層的人,就算他當年是省理科狀元,也不能倖免。所以,你比我倆厲害,可是保送生,還是研究生。你說對不對,明銳?”
明銳剛掛電話,目光從華月處,移到許知宜身上,不期然地,和她的目光相遇。
許知宜怔然,與他對視著,隻覺臉皮微燙。
稍後,華月略顯空曠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
“哦,忘了給你介紹了,我叫華月,他叫明銳,都是從衛城中學出來的,我們的班主任可是赫赫有名的許誠老師。小妹妹,你高中是不是也在衛城中學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