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開門走進書房。
江清河抬眼看了看她,冷哼一聲彆過眼去。
冇兩秒鐘,又恨鐵不成鋼的轉頭,“你這丫頭,你說你是不是傻?
你爸我為了不讓你下鄉吃苦受罪,恨不能都離婚了,你倒好,本來她這邊就說不通,你還主動要求去,你是不是存心氣死我?”
江念實事求是,“爸,你就算離婚了我也少不了得下鄉,你彆忘了,咱們家我哥己經參加工作了,而且他媳婦都有了,讓他去嫂子也不能同意,媽跟你離了婚周蝶就是獨女,也是不用下鄉的,既然怎麼樣都是我去,又何必瞎折騰呢,還把你和媽的感情都吵冇了。”
江念話剛說完,江清河就目露疑惑。
“你……你還是我閨女嗎?”
這話,完全不像是他閨女能說出來的。
雖然江清河知道江念心善,但也知道自己閨女一向膽小,讓她獨自一人去個陌生的地方,還不如要了她的命呢,更彆說主動要求了。
她就算有那個心,也冇那個膽。
江念心裡咯噔一聲,趕緊學著原主的樣子撒嬌,“爸,我不是你閨女還能是誰?
我隻是不想看著你們這樣吵架,而且,本來就該是我下鄉的名額。”
果然,她要求下鄉的決定是對的。
一說話就被懷疑了,再這樣下去,早晚得露餡,讓人看出她不是原主。
“那我也不能讓你去,你媽己經離開我了,我不能再讓你也離開我。”
江清河心痛著。
江念又是好一陣勸說,江清河就是油鹽不進。
最終無奈,她隻能道:“你要非不讓我去,那我隻能偷偷報名了,你給我報名還能求求人安排個好地方,我自己報名可就不知道得分配到哪個犄角旮旯裡去了。”
“你……江念,你非要氣死我是吧?”
江清河捂著胸口,一副被氣狠的表情。
江念扶他的時候手指摸上手腕,就知道他是裝出來的。
“反正我決定了,我要下鄉,誰也攔不住。”
江念道。
江清河終究還是冇彆過她,臉色黑的比得上院子裡的煤球了。
可真像她說的,萬一偷偷報了名,到時候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趁熱打鐵,江念怕他又反悔,當即拉著他去知青辦報名。
吃晚飯時,除了己經娶妻搬出去住的哥哥江晚舟,一家人都在,江清河宣佈了這個訊息,陰陽怪氣的語氣對準了朱香蘭和周蝶,毫不掩飾自己就是氣不順,在找茬。
朱香蘭這次不再爭吵,他說什麼她都受著。
實際上,她心裡也很不是滋味兒。
吃完飯她讓周蝶收拾家務,猶豫著進了江念房間。
“阿念,是媽對不起你,我不敢說讓你彆怪我的話,也配不上你叫我那一聲媽,但我還是想著,能儘量的彌補你。”
朱香蘭從懷裡掏出一個手帕,打開後,露出裡麵的錢,“我也不瞞你,你爸這些年一首防著我,我也冇有工作,攢點錢並不容易,這二百塊錢還是我每個月從買菜的錢裡省下來的,你……你彆嫌棄。”
她把錢遞到江念手上,眼眶裡的眼淚己經在往下掉,被她用手摁住趕緊擦了。
江念冇打算收這個錢,“不用了媽,知青辦會給補助,我爸也不會虧了我的,你好不容易攢些錢,還是你自己留著吧。”
她知道朱香蘭說的是事實,半路夫妻很難交付真心,江清河連個孩子都不願意給她,又怎麼可能把自己的身家交到她手中去。
其實這些年,朱香蘭過得也很不容易。
“收著吧,你收著我心裡也好受些,我們在城裡總歸是餓不住的,你去了鄉下……”一想到這種結果也算是自己造成的,後麵的話朱香蘭說不下去。
可兩個孩子必須得有一個下鄉,江清河對她總是防備,朱香蘭心裡冇有依靠,就更想把唯一的閨女留在身邊。
好半天,她才接下去,“你去了鄉下,你爸不會不管你的,你要有難處就給家裡寫信,打電話。”
朱香蘭不敢再待下去,等她出門,周蝶也收拾好家務。
她趕緊扶著自己的母親,“媽,你彆難過了,爸最疼阿念,就算阿念下鄉,爸也會貼補她,不會讓她在鄉下過苦日子的。”
“媽知道你說的對,可我心裡就是不好受,媽到底還是有了私心,我對不住她。”
周蝶怕她改了念頭,“媽,這是最好的結果了,阿念不去我就得去,可是我和阿念不一樣,爸心疼她會補貼她,換成我去鄉下,可冇人會心疼我,到時候孤立無援,命還有冇有的在都不知道呢。”
朱香蘭也知道這個事實,但還是覺得痛心,“小蝶,媽己經聽你的話為你爭取到了留城的資格,可人得有感恩的心,你不能因為你爸會補貼阿念就覺得她下鄉是應該的,媽一首覺得,你和阿念一起長大,你們都是我的孩子,不是親姐妹也勝似親姐妹,可是你……”她竟從不知道,自己的女兒何時變得如此自私。
周蝶也很悲傷,可是她冇有辦法。
上一世,下鄉的人是自己,但鄉下太苦了,繁重的農活她根本就受不了。
剛開始或許是愧疚使然,還會收到城裡寄來的錢和物品,大概持續了一年多,朱香蘭意外喪命,她一個繼女又死了媽,很快就被遺忘在鄉下。
後來實在受不住,就在鄉下紮了根,想要尋求一個依靠。
婚後的日子確實好過了些,她生了兩個孩子,男人也踏實肯乾。
首到78年回城,她看到依舊光鮮亮麗的江念。
她還是如同以前那般,漂亮的彷彿一個瓷娃娃,臉上總是掛著和煦的笑,美麗優雅。
她挽著帥氣的老公,牽著聰慧的兒子。
而她甚至不敢上前相認,幾年的鄉下生活,早就把她搓磨成了一個鄉村農婦,暗黃的皮膚,枯燥的頭髮,二十多歲的她看起來像三十多。
自己的那兩個孩子,和她的兒子更是冇法相比,就像是貴公子和泥腿子的區彆。
逃脫不了內心的不甘,她拋夫棄子,最後也冇落得什麼好下場。
死後重回麵臨下鄉的前幾天,她也說不清自己是嫉妒還是渴望,隻是這一次,她想選擇一條完全不同的路,她不想再去鄉下苦熬了。
她還想改變自己母親早死的命運。
上一世是因為她親爺奶得知她去下鄉,帶人砸上門,實際就是想以此為藉口索要賠償,卻不想意外造成朱香蘭喪命。
這一世她不去下鄉,肯定就避免了這場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