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進了他竟一點冇看到被戳破時的慌張和警惕。
他冇再繼續剛剛的話,手垂落在身側,被袖袍擋住,冇再抬起。
“她冇你膽大,就隻坐那喝茶。”
不似她,第一夜就讓他伺候沐浴。
“不是解釋這個!
你為什麼要去啊,不許去。”
“不許?”
舌尖咀嚼這兩個字,裴恕品出了點什麼。
命令,和製約。
“嗯,不許!”
小人氣鼓鼓的,直指他鼻尖,一副跋扈驕縱的模樣。
裴恕側了下頭,偏開她的手,“她有點像你之前。”
溫知窈慢半拍的聽懂了,緩緩放下踮起的腳,“你喜歡我原來的時候?”
可她不喜歡,受製於人,一日日壓抑絕望,尋求著出路,步步驚心。
連自己的性命都無法確保,“可我不可能回去。”
裴恕清楚,這就是他惋惜的原因。
她不想回去,也回不去。
他推門出去,溫知窈下意識跟了兩步,又停住。
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然不需要追著他腳步了。
“站住。”
男人的背影停在黑夜裡,回過身,兩人對視。
“我想分享‘樓’裡的訊息,所有人得到訊息都比我快,道長說隻能依靠呈上來的奏摺。
但是你有辦法,我想更早知道外麵的事。”
她不是想從他手裡要走‘樓’,隻是想傳訊息給裴恕的時候,同時傳一份給她。
“不想給。”
慵懶低沉的嗓音盪開在空氣中,他薄唇勾起弧度,如食人心臟的魅魔。
“娘娘隻能問秦道長,想想彆的辦法了。”
小姑娘,問自己的盟友要東西,哪有向敵人索取的。
溫知窈站在簷下,空氣中他的氣息已經散的無影無蹤。
她垂頭輕掐自己的手指,想起那日秦道長說的,“龍脈的方位定了,是您熟悉的人,大盛的掌印。”
第146章隔閡“你是說,裴恕是天命所歸?”
“小太子出生後,天象就異動,我本以為會是小太子,冇想到是他。”
“秦道長確定嗎,可裴恕一直在宮中,琢園的方位冇變過,為什麼到現在才顯現出來?”
“娘娘,天象不會錯的。
您還不打算除了他嗎?
若裴恕是個心善,福澤天下的主,也就算了。
您想冇想過,若他想從您手中奪權,挾持您和小太子,易如反掌。”
“到時候,您和小太子該如何自處?”
如何自處……如何……屈居於人下,與之前一樣,仰仗他的喜愛和憐憫過活。
他今夜說起她曾經,為什麼,是因為想讓她回到曾經嗎?
討好他,猜測他的心思,求他施捨。
火房的窗邊,何如月背靠著門,黑暗中側耳聽著那邊的聲音。
很好,事情比她想象中進展更順利。
不枉費她忍了這麼久,終於能看到曙光了。
為四哥哥報仇,為家人報仇,她的妹妹也是被裴恕哄騙下害死的。
這麼久的相處以來,她將溫知窈當成半個妹妹。
不必感謝她,揭穿這個魔鬼殘忍無心的真麵目。
那日兩人不歡而散後,溫知窈除了在早朝上見到裴恕,其他時候他鮮少出現。
她派了小荷去打聽,這幾日那個姓周的貴人來請了裴恕幾次,他冇理會。
卻也會在上下早朝的時候,蹲著點,藏在裴恕必經路上。
“上次她給掌印送了籃栗子糕,王德收了。”
手中油潤的栗子糕像是噎到了自己,溫知窈煩悶的摔回盤子裡。
裴恕說她們兩挺像,連喜歡吃的東西也一樣嗎。
“奴婢這就去說王德!”
小荷很氣憤的咬牙,不長眼!
都惹她家娘娘生氣了!
“好好說他,要是有毒怎麼辦,亂收什麼。”
何如月倒水的手顫了下,毒這個字讓她心臟瞬間慌了片刻,她穩住自己輕笑,“好了彆生氣,今天天氣不錯,讓小荷去約掌印到亭子裡,把話說開。”
溫知窈撐著腦袋看向窗外,嘴撅起,掛了許許多多悶葫蘆,還是很不悅。
裴恕很少呆到早朝結束,每每都早退,她想要跟上去看看,也做不到。
她如今不隻溫知窈,還是大盛的皇貴妃娘娘,小太子的母親,得擔這個責任。
“那,那小荷去吧。”
語調有些彆扭,小荷忍住笑,是了聲,忙跑出去。
她最見不得掌印和娘娘吵架了。
看著小荷身影消失,溫知窈矜持了一會會,就站起來,“姐姐快幫我選幾套衣裳。”
她宰相肚裡能撐船,她多有胸懷啊,纔不和小氣鬼計較。
等收拾好後,她再三確定銅鏡裡自己格外漂亮,纔去了亭子。
“你們下去吧,看著人,等會不必過來。”
“是。”
何如月垂下眼,窈窈未變,像許久之前,去見他,她總要打扮自己。
她在tຊ浣衣局的時候,有很多時間,會暗中看她,看裴恕,看他們。
他們說皇帝寵愛淑妃娘娘,因為淑妃娘娘太美了。
可她是被彆人養的很好,漂亮矜貴的像隻昂貴的白狐。
宮中宴席,她身上穿的比皇帝的還要名貴。
她們需要眼觀八方,小心謹慎,盤算著為自己,為家族謀出路。
她眼裡隻有桌上的飯菜好不好吃,和小荷說說笑笑。
潔淨的白蓮被移栽去另一方廣闊,其中隻有她。
坐了會兒,聽到腳步聲,溫知窈抬起頭,到嘴邊的歡快壓下去,眼中閃爍的喜悅慢慢暗淡。
“秦道長。”
秦穆自然也能看出她情緒的變化,唇角壓了下,坐到她身邊。
“冒昧來找娘娘,是有要緊事,雪災的事您打算如何?”
溫知窈撐著腦袋長嗯了聲,之前裴恕將雪災的事壓下去了,讓她不用管,所以朝廷一直冇往下撥款。
“死了不少人,大家對朝廷多少會有些怨怪,娘娘得早些想到辦法。”
不遠處何如月餘光看見長廊上走過來的男人,她重重咳嗽聲,往遠處走走。
秦穆聽到了,倒茶水的手一抖。
“啊。”
水潑灑到衣服上,杯中的茶葉全數落在她裙襬上,濺上褐色的茶漬。
臟了。
這件鵝黃色的小衣她很喜歡,第一次穿給裴恕看的時候,他也說了不錯。
“抱歉。”
秦穆裝作緊張的樣子,忙取出帕子幫她擦。
溫知窈隻好搖頭,“冇事。”
廊上,裴恕腳步停留在原地,看到了那裡的風光。
美好的風景,如畫卷一樣。
兩人淡色的衣裳格外相配,像是算計好的。
“啊,小荷這吃裡扒外的丫頭!
娘娘讓我去叫秦道長來,是談要事的,她竟然去找您告狀了!”
裴恕收回視線,掃了眼身前的何如月。
她一臉的驚慌,來回在他們幾人間看著,一副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的樣子。
小荷過來和王德說,她們娘娘在亭子裡,讓他現在就去。
王德傳話給他,裴恕不知道小荷過來時是什麼表情,緊張害怕的告狀神色,想讓他去管管她們娘娘?
裴恕冇做停留,轉身離開。
亭中溫知窈似有所感的抬起頭,隻見穿堂風過,白茫茫的一片中無人。
她輕抿唇,擔心去換衣服時他來了,兩人錯開,乾脆放棄了換衣服的念頭。
坐在這得有一個時辰了,秦道長冇話找話,坐在旁邊。
“娘娘,我還有事,先回了。”
溫知窈點頭,坐累了,她將下巴搭在手背上,趴到桌上。
秦穆離開時,餘光和何如月對視。
見對方點了點頭,他明白裴恕來過了,也迴應點頭。
何如月說,她熟悉兩人,隻有娘娘能將利刃送入他心臟。
事實也確如此。
天色漸漸黑了,溫知窈茫然抬起頭,凝向遠處的深黑。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冇來,就像不知道兩人間為什麼生了隔閡。
隔閡從誰開始好像很難界定,她防備於他,他亦也不再靠近。
是最近她忙於朝政,還是最根本的原因,權力。
她走上與他差不多的位置,但那個位置隻允許一個人站穩腳跟。
“回吧。”
見她們回來,小荷趕忙迎上去,壓低聲音,“姐姐,娘娘和掌印待了這麼久,可是和好了。”
何如月故意大聲的噓了下,“莫說了,掌印冇來。”
“啊?
我親眼見王德去和掌印說的呀。”
“好了,彆提了。”
溫知窈聽到了兩人的竊竊私語,意思就是,他知道她在等,但不願意來。
趴在窗邊發呆,一夜未眠。
直到四更,溫知窈才收了思緒,去了大殿。
“掌印,娘娘,雪災一事該地多次上奏朝廷,您看怎麼辦。”
“不必管。”
“自然是要管的,本宮會派人去。”
兩人的聲音前後腳傳出,下麪人紛紛愣了愣,彼此對視。
捏了下眉心,裴恕開口,“繼續。”
“這事是頂天的大事,還冇商議完,掌印想繼續什麼。”
嬌俏的女聲從簾後傳出,難得的堅定,不退讓。
勾唇,裴恕生生要被她氣笑了。
他什麼時候害過她嗎,是他哪一次害過她了。
聽他的話很難嗎。
下麪人已經大氣不敢出了,眼見著掌印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