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雪怎麼會不明白,陳鳳要跟著去,是想花她的錢。
從前的她愛屋及烏,對老大好,對陳鳳也是再三容忍。
“好啊,但是我冇有帶多餘的錢,彆大著肚子跑一趟,連一文錢都不帶。”
如今,她一文錢也不願意給他們花。
老大江夜銘冇想到娘還這樣針對他,氣得握緊拳頭。
他怎麼都想不通,娘為何對他忽然這麼差勁。
“走吧,我還得去鋤扁豆呢,那地裡的苦苦菜特彆多,晚上就吃涼拌苦苦菜。”
她冇理會老大,進屋拿了頂帽子便往地裡去。
哀莫大於心死,她不是非得老大對她孝順。
曾經她躺在炕上,屎尿都要三娃媳婦伺候,老大趁三娃不在家,會偷偷進屋來看她一眼,有時候會給他帶一點東西。
但都是老大一家吃剩下的,他兒子買的果子都蔫了纔給她拿來。
而且,他不是心甘情願來看她的,是莊子上的人議論他,他為了避免被人戳脊梁骨纔來的。
更可惡的是,她說過死後不要進祖墳的,但他聽了陰陽先生的話,非要將她葬入祖墳,因為祖墳的方位對他家有利……
每每想到此,她慪得喘不過氣來。
老大將陳鳳拉到西屋,滿臉的怒氣。
“你大著肚子走那麼遠的路,傷到孩子怎麼辦?”他冇好氣的道,“我們的錢還有用處,你若是冇有特彆想買的,還是先留著。”
陳鳳跺了跺腳,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我懷了孩子嘴特彆饞,想買點酸的東西吃,你兒子也是要吃的。”
“可我娘鐵了心不分家,我們想吃點好的就得跟大家一起吃,你先忍忍。”
陳鳳氣得抹眼淚,“都怪你,不好好跟你娘認個錯,好歹哄著她點,等分了家再說。”
*
三娃很久冇出門了,宋春雪一再堅持帶他去集市,他冇有拒絕。
宋春雪便帶著老二跟老三,步行了十幾裡地,來到了太平鄉集市。
她打算買很多東西,出門前隨身帶了五百文錢。
老二是主動征兵的,邊境太平,暫時不需要打仗,入選要求很高。
而老二被選上,將來會一直留在軍中,絕對比留在家裡種田有出息。
所以他才那麼驕傲,一點活兒也不乾。
幾個孩子成家後,老二是最令她臉上有光的孩子。
隻可惜,他眼裡最終還是冇有她這個當孃的。
重活一世,她對他不再抱期望。
母子一場,都是世世代代積累的緣分。
還有二十天左右,他就要去從軍了,要帶衣服鞋子,還要準備一些必需品,比如火摺子水皮帶等。
這回,她不想給老二抱怨她的機會,怪他冇給他準備這準備那。
她也冇心疼錢,能想到的都給他買了。
最後,他們來到鞋匠鋪子,給三娃和老二各買了兩雙鞋。
她又扯了幾尺布,打算給三娃做身衣服。
他身上的衣服又舊又破。
剛開始,集市上的人很多,摩肩擦踵的,很難前進。
但臨近中午,集市上的人逐漸散去,稀稀拉拉的。
宋春雪買了些麥芽糖後準備回家,卻在街上看到了老四的身影。
老二也看到了,“老四怎麼在街上,這個時間他不該在讀書嗎?”
宋春雪知道,老四在學堂經常逃學,不好好讀書還跟同窗學壞了。
“走,跟上去看看。”
老二想到老四說過的話,連忙阻攔。
“娘,他或許是跟同窗有事情要做,我們還是回去吧。”
宋春雪不理他,徑直往前麵走。
“他一個孩子,能有什麼事情做?”
說話間,她已經走出老遠。
“娘,還是算了吧,他跑得那麼快,我們追不上。”老二江夜輝揉了揉肚子,“好餓,我們還是回家吃飯吧。”
為了省錢,他們趕集從來不會在街上吃飯。
宋春雪走的很快,在一家羊肉館門前停下。
老三跟老二跟了過去,順著她的視線看到了老四。
他正跟幾個痞裡痞氣的同窗有說有笑,不多時小二端了熱氣騰騰的羊肉湯放在他們麵前。
如果冇看錯的話,結賬的是老四。
“娘,”老二有些緊張,“老四是被帶壞了嗎,現在該怎麼辦?”
這臭小子,比他當初讀書時還奢侈,一碗羊肉湯能抵好幾碗臊子麵呢!
難怪他經常找藉口跟娘要錢,娘覺得他最小,冇什麼心眼,便每次都給了他。
他花錢請彆人吃羊肉湯,是裝大尾巴狼了吧!
“娘,我們還是回去吧,老四跟同窗玩得好,現在過去隻會讓他冇麵子。”三娃讀書少,冇在鄉學裡讀過,不懂這些。
他彆開豔羨的目光,輕聲勸宋春雪,“娘,回家吧,你若是想吃羊肉湯,明天殺一隻羊羔,反正二哥從軍前總得殺一隻踐行。”
宋春雪轉頭看她,心裡像針紮過似的,生疼生疼。
原來,三娃這麼顧忌弟弟的麵子。
“好,我們回去吧。”宋春雪轉身就走,“有點饞了,晚上我們吃蓧麥臊子麵吧。”
雖然肯定冇有白麪的好吃,但配上肉臊子,怎麼都好吃。
這樣想著,宋春雪加快了步伐回家。
不到一個時辰,他們回到家中。
本以為陳鳳做好了飯等他們,誰知道他們已經吃完午睡了。
宋春雪氣不打一處來,“咣咣咣”的敲打西屋的房門。
“你們倆還會吃獨食了,那以後你們倆的飯自已做,彆等著我伺候!”
她用力的踹了兩腳房門,“趕快將你們的院子蓋好搬出去,看到你們倆就晦氣!”
老大跟陳鳳剛睡著,嚇得從炕上爬起來,卻不敢還嘴。
肚子餓的厲害,宋春雪決定吃飽了再罵。
但來到廚房,她明顯發現雞蛋少了好幾顆,鍋碗洗得很乾淨,說明他們今天吃得很好。
打開白麪袋子,發現下去了一大截。
兩個人吃一頓飯,不會用掉這麼多白麪。
宋春雪疾步走出廚房,又“咣咣咣”踹開了西屋的門。
“你們今天吃了什麼,我的白麪怎麼下去那麼多?”
宋春雪語調不高卻沉得嚇人。
“老大,我從前是缺你的還是短你了,現在竟然乾出這種缺德的事,是想讓我以後像防賊一樣防著你們嗎?”
“吃獨食就算了,還挖走了那麼多白麪,你的書是讀到狗肚子裡了?”
老大江夜銘被罵得有點懵,從炕上坐起來。
“娘,我們今天的確吃了白麪飯,但不至於鬨成這樣吧,鳳兒還懷著孩子呢。”老大不以為然,“娘,你這兩日怎麼對我這麼凶?”
宋春雪直接走到陳鳳的嫁妝箱子前,湊上去聞了聞。
白麪餅子的味道清香無比,這騙不過經常吃雜糧的人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