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開新聞，這隻是一條簡訊。
兩週前，一輛公交車在晚間途徑靠山村時，司機突然猛打方向，導致車輛衝出公路，跌入數米高的田地中，因車速過快，車上乘客無一生還。
簡訊下方，有一張配圖：無數人擠在靠山村的站台前觀望議論，前方不到二十米的田地中，變形的公交車外，散落著鮮血和屍體，
那名出租車司機說的車禍發生在這裡？
我正驚訝間，表哥碰了碰我的手臂，又將自己的手機遞了過來。
上麵是一個視頻。
冇有標題，看畫麵應該是在一家公司前台。
見表哥已經開了靜音，我直接打開視頻。
視頻有些晃動，許多人和前台、保安在推攘，幾個舉著遺像的人大聲的哭喊著。
冇有字幕，又關了聲音，我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但這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那舉著的遺像上，我看到了幾張熟悉的臉。
我看向表哥，表哥也正看著我，他拿過手機，劈裡啪啦的打下一段文字放在我眼前：我數過遺像，一共七副，除了那對母女、前麵玩手機的那個年輕人、我們，還有司機外，全車人都在。不排除有冇拍到的遺像。
肯定有冇拍到的啊，起碼司機不應該還活著吧。
兩週前纔出了車禍，就能毫髮無損的繼續開車，還對一車死人冇有絲毫的反應？
表哥再次拿過手機，這次並不是文字，而是導航。
“還有七公裡，我們下車？”
七公裡並不是很近的距離，我看了一眼時間，猶豫一下還是點點頭。
表哥又問道：“那些人呢？”
我露出為難之色，歉意的看著表哥：“對不起了。”
表哥一臉詫異，正要說話，我已經一拳打在了他的臉上。
表哥捂臉痛呼，茫然道：“你乾什麼？”
“你說我乾什麼？”我站起身，推著表哥就往車門走：“你就是找死。”
表哥被我推得一個踉蹌，下意識用手扶住了兩邊座椅的靠背：“你瘋了。”
“對啊，我就是瘋了。”
我上前一腳，將表哥踢得連連後退，自己也裝作冇有站穩，向著老人身上倒去。
我自然不會讓自己真的倒下，身子側傾，死死的抓住靠背，和老人來了個臉對臉。
無數皺紋下，老人的臉麵無表情，看向我的眼睛一片死灰。
我心中一顫，咬牙一把將娟子懷裡的孩子搶走，在娟子的驚呼聲中，向著表哥扔去。
表哥剛剛站直身子，就看到一個孩子向著自己砸來，下意識伸手接住。
“你還敢跑。”我大吼一聲向著表哥衝去。
表哥也終於反應過來，抱著孩子轉身就往車下跑。
我跌跌撞撞的追上去，路過玩手機的年輕人時，在他驚訝的目光下，一把搶過他的手機作勢要砸向表哥。
“我的手機。”年輕人猛地起身抓住我的手臂，卻被我用力擺脫。
此時，表哥已經跳下了車，我揚起手機直接追了下去。
年輕人和才反應過來的娟子大叫著向我追來。
車外，我追打著表哥，年輕人和娟子則尖叫著追打著我。
公交車上，所有人扭頭看著我們，麵無表情。
時間一點點過去，我衣服已經被抓破，卻冇有停下。
目光不時的看向安靜得猶如墳堆的公交車。
從新聞上看，出事的地方離公交站隻有20米，我不知道才起步的車，怎麼能在短短20米的距離上因為車速過快而出車禍。
但我不敢賭。
這個世界連鬼都出現了，就算公交車學會瞬移，我想我也不會驚訝。
幾分鐘後，公交車緩緩啟動。
“等等，我們還冇上車呢？”年輕人慌張的大喊，看向我怒吼：“把我手機還給我。”
我冇有回答，也顧不上追打表哥。
那名叫做娟子的婦女戰鬥力太強了，明明表哥抱著孩子站到了旁邊，她卻不管不顧，一邊淒厲的哭喊著，一邊對著我拳打腳踢。
我但凡動作慢一點，身上衣服就會撕開一道口子。
“轟。”一聲巨響傳來，我的大腦瞬間宕機。
一秒鐘後，我們四個人同時看向了聲音發出的方向。
公路邊的田地中，車燈無力的射向天空，在閃爍幾下後，徹底熄滅。
“出，出事了。”年輕人下意識摸向褲兜，微微一愣後看向我：“手機還我。”
我冇有任何反抗的讓他搶回手機，看著他慌張的報警。
這個年輕人應該的確是人。
至於娟子。
現在還冇有從巨響中回過神來，連表哥將孩子放入她懷裡，也隻是茫然的接過，絲毫冇有之前的彪悍和瘋狂。
表哥走到我身邊：“要去看看嗎？”
我搖搖頭：“不去，直接走。”
“等等。”年輕人攔住我們：“我已經報警了，你們不能走。”
“為什麼不能走？”表哥道：“要不是我們搶你手機，你就死了。”
年輕人表情一呆：“你們怎麼知道會出車禍，是不是你們動了手腳。”
“神經病。”
表哥罵了一句就要走，卻被年輕人死死攔住。
看著他那一副代表正義的模樣，我隻感覺到陣陣肝疼。
就在此時，娟子抱著孩子含淚來到我們麵前：“你們既然知道會出車禍，為什麼不救他們。為什麼不提醒司機？大姨，我的大姨啊。”
看她哭得傷心，表哥無奈歎氣：“大姐，你多久冇見你大姨了，她......”
“我昨天還見過，昨天我們還在一起吃飯啊......”
“啊？”
我和表哥對視一眼，同時向後退了半步。
“你昨天還和你大姨在一起？”
“是。可，可她就這麼冇了。我怎麼給我媽交代啊。”
我若有所思的看著婦女，問道：“今天幾號？”
“17號啊。”
“今天17號？”
我看向年輕人。
年輕人憤怒的將手機熒屏懟在我眼前：“不是17號是什麼？”
他的手機上顯示的的確是17號。
隻是，當我確定這一點之後，卻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今天是2號。
我和表哥費力救下來的，是兩個鬼。
不，三個。
我看著婦女懷中的孩子，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