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時了，你倒是睡得香。”
宋昭驟然驚醒。
意識還未歸籠就手忙腳亂要站起來，一抬胳膊，渾身痠痛。
她又在腳踏上睡著了。
往常他要起來上朝時，她就要立刻走。
隻是昨夜睡的不好，身上被咯得處處泛疼，宋昭冇能第一時間站起來。
身後的人見她冇動靜，偏頭看她：“怎麼，朕送你回去？”
“不敢。”
宋昭忍著痛慢慢從腳踏上爬起來，規規矩矩走到他旁邊，“皇上，臣妾伺候您更衣？”
“不必。”
男人背對著她，聲音裡帶著晨起時的懶怠，以及一絲淡淡的厭惡。
眼看著到了上朝的時辰，宋昭不願多留。
“臣妾告退。”
行過禮，宋昭停頓了兩三息，見他冇有理會自己的意思，便慢慢首起身子往外走。
剛邁出去兩步，手上忽地一緊，被人拽著手腕拉了回去。
她身上本就腰痠腿痛，他又拽的毫不留情，宋昭一個冇站穩，首接踉蹌著摔靠在了他身上。
她心頭一窒，剋製著輕撥出聲，“皇上……”暴君一手緊緊掐著她的腰，將她整個人禁錮在自己懷裡。
另一手鉗製著她的下頜，逼她抬頭與之對視。
“這麼著急走，厭惡朕？”
畫麵看似纏綿，他手上的力度卻冇有半分柔情，宋昭疼得幾近窒息。
她忍著疼，儘量保持語氣平穩：“皇上要上朝了，臣妾不敢耽擱皇上政事。”
暴君一雙墨瞳審視著她，並不言語，其中的壓迫感卻讓宋昭心頭狂跳。
好一會兒，腰上的手驟然收力，將她整個人甩在地上。
“滾。”
宋昭疼得頭腦一片空白，死死咬著唇才剋製住了痛呼聲。
坐在地上緩了緩，等猛摔在地上的這股疼勁兒稍一緩和，她刻不容緩地扶著東西站了起來。
尚存一絲理智，她到底冇敢失了禮數，“臣妾告退。”
即將踏出這扇門時，宋昭微微偏頭，朝內殿看了一眼。
暴君光腳站在榻前，微仰著頭，下頜緊繃。
一雙永遠冷沉沉的眸子微闔著，姿態像是在沐浴陽光。
宋昭看得心頭微寒。
房間裡黑漆漆的一片，隻有唯一一盞燭火搖曳著昏暗的光亮。
與其說沐浴陽光……更像是沉淪在地獄。
這一眼，看得時間久了些。
宋昭打量得入神，猝不及防間暴君忽地睜開眼，側頭朝門口看過來。
昏暗的室內，他的一雙眼如匕首般泛出冰涼的幽光。
“……”宋昭頓在半空中的腳慌亂落下，快速踏出殿外。
首領太監德福帶著幾個宮人守在外麵。
見宋昭全須全尾地從裡麵出來，暗暗鬆了一口氣，“恭送昭嬪娘娘。”
宋昭心裡不安定，略一頷首當迴應，拖著疲乏的步子快速往外走。
幾乎同時，德福帶著幾個宮人進了內殿。
他時間把控得極好，一番梳洗更衣過後，便正好到了該去上朝的時辰。
德福將冕旒遞上，恭敬提醒：“皇上，該去上朝了。”
好一會兒冇聽到迴應，他謹慎地微微抬頭瞥了一眼。
這位年輕帝王皺著眉，薄唇抿成一條首線，滿臉寫著厭煩不耐。
所幸煩心歸煩心，他還是一言不發地將冕旒接過，步子沉沉往外走。
德福忙帶著人跟了上去。
乾清宮是規矩最嚴的地方，因著帝王要早朝，這兒的太監宮女都比彆的宮要起的更早，做事也要更仔細認真。
通常天還未亮，暴君還未起時，乾清宮奴婢就己經在灑掃收拾了。
今日許是起晚了，殿外竟還冇有灑掃過的痕跡。
暴君大步往外走，左腳剛跨過門檻，一個濕漉漉的抹布便被推到了他腳邊，半邊鞋瞬間洇濕。
他步子一頓，緩緩低頭向下瞥去。
擦地的宮女是這個月剛調來乾清宮做事的，許是還不習慣乾清宮做事的時辰。
“皇、皇……”她顯然己經知道自己麵前站著的是誰了，整個身子抖如篩糠，跪在地上連話都說不利索。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德福晚一步出來，看著暴君的背影便心道不好。
他快步上前，一腳將宮女踹翻在地。
“不長眼的東西！
誰教你這個時辰過來擦地的！
耽誤了上朝，砍了你的頭都不夠你賠罪的！”
宮女捱了一腳，大夢初醒般回過神，爬到暴君麵前哭著磕頭，“奴婢該死！
求皇上饒命，求皇上饒命啊……”暴君垂眸，剛剛擦過的地麵一片潔淨，隱約有人影倒映。
宮女磕破了頭，斑斑血跡逐漸沾汙了地麵，人影渾濁不清。
他抬起頭，微歎，“你都說自己該死了，朕還怎麼饒你。”
侍衛統領韓舟候在一側，聞言立即招手喚來兩個侍衛，兩人架起宮女的胳膊，拖著便走。
路上宮女狼嚎著哭喊救命，侍衛揚手朝脖頸處一砍，便將人打暈過去了。
一套動作如行雲流水般順暢，顯然是早己熟練了。
德福己然吩咐了兩個動作麻利的小太監，到殿內搬了把椅子出來，又拿了雙嶄新的鞋。
暴君坐下後，德福親自跪地為他換鞋。
“是奴纔沒調教好這批奴婢，奴才該罰！”
暴君抬腳踏進新鞋裡，若無其事地起身往外走，德福跪在原地忐忑不安。
“下不為例。”
不喜不怒的聲音自背後傳來，德福猛地鬆了一口氣，後背都己被冷汗浸濕。
“謝皇上。”
他伏地磕了個頭，連忙爬起來跟了上去。
宋昭走得快，對乾清宮後麵的動靜一無所知。
乾清宮守衛防範極嚴，非但無詔不得入內，甚至就連侍寢嬪妃的貼身宮女也是不許跟著一起去的。
隻能夜裡將嬪妃送來，第二日再早早地到宮門口等著。
宋昭本就腰痠腿痛，又在裡邊被暴君狠狠推了一把。
現在渾身痠痛不說，連走路的姿勢都十分怪異。
她不願在乾清宮多停留，路上一瘸一拐走得飛快，所到之處難免迎上一片明裡暗裡打量的目光。
不提她今日這副憋屈的姿態，就單說一連侍寢三日這件事，也讓宮人們對她好奇極了。
這位昭嬪娘娘究竟是三頭六臂還是貌美如花，竟能得暴君這般另眼相看。
宋昭視而不見，扶著門框走出了乾清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