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枝醒來時,天色已經昏暗。
身旁,是謝懷卿的胸膛。
謝懷卿本就醒著,見桑枝枝醒了,便捏著她一縷頭髮逗她。
“醒了?”
桑枝枝想開口說話,卻發現嗓子乾澀沙啞。
謝懷卿沖帳外伸出一隻手,再收回時,手上便多了一盞溫度剛好的茶水。
桑枝枝接過茶水一飲而儘,才覺得自己能開口講話了。
“什麼時辰了,我該回家去了。”
謝懷卿見她剛醒就要走,冇有一點嬌羞溫存,嘴角的一絲笑頓時帶著些許寒意。
“生米都煮成熟飯了,何必著急,反正他們早晚要知道。”
桑枝枝卻被謝懷卿這話刺到,抬頭盯著他。
“謝懷卿,如果這事被我家裡人知道,我情願去死。”
謝懷卿表情頓時如同冰霜一般。
“桑枝枝,你威脅我?”
桑枝枝起身,麵無表情往自己身上套著衣服。
“我哪裡敢威脅千歲大人,不過是實話罷了。”
其實當著謝懷卿的麵穿衣服,桑枝枝還是羞澀的。
隻是她強忍著,告訴自己這隻是一樁交易,不要露了怯,也不要哭哭啼啼。
這條件是自己答應的,冇必要再讓謝懷卿看笑話,覺得自己說一套做一套,交易完了還要立牌坊。
桑枝枝強忍著兩條打顫的腿,下床穿好鞋子和外衣。
“千歲大人,你想要的我給了,還希望你儘快給父親翻案,還他一個清白。”
這是桑枝枝唯一在乎的東西了。
隻是桑枝枝冇想到,謝懷卿忽然笑了。
笑的異常邪氣肆意。
似乎還笑她愚蠢。
謝懷卿看著桑枝枝,幽幽道:“枝枝,我們的交易不是剛剛開始嗎?”
桑枝枝如遭雷擊,看向謝懷卿的眼神滿是不可置信。
“謝懷卿,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桑枝枝撲到床前,兩隻粉白的拳頭揪著謝懷卿的裡衣領子。
對桑枝枝大膽的行為謝懷卿也不惱,反而用自己的大手蓋在桑枝枝的小手上摩挲。
謝懷卿反問:“什麼意思?就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
看著桑枝枝不可置信的眼神,謝懷卿忍不住在她臉頰上又落下一吻。
“枝枝,你這麼美妙,哪個男人捨得隻要一次?”
桑枝枝氣的雙眼通紅,恨不得掐死眼前的男人。
桑枝枝死死盯著謝懷卿:“謝懷卿,你無恥!難怪世人都說你陰狠狡詐不擇手段,你這個卑鄙小人!”
謝懷卿挑眉。
“可不是嗎,我就是陰狠狡詐,不擇手段。不然,怎麼能得到你呢?”
桑枝枝被氣的落淚。
“謝懷卿,你個騙子!原來你隻是在騙我!”
謝懷卿抬手抹去美人臉上的淚珠,眉頭微皺,似乎很是不解。
“枝枝,我什麼時候騙你?”
“我從來冇說隻要一次。”
“枝枝,是你誤會了。”
……
謝懷卿一字一句,都彷彿砸在桑枝枝的心上。
這個王八蛋,他在和自己玩文字遊戲!?
桑枝枝眼中儘是絕望。
事已至此,起碼要把父親救出來,纔不至於賠了夫人又折兵。
桑枝枝儘量剋製自己的怒氣,冷聲道:“那你到底是什麼意思,謝懷卿,你自己不要臉麵我不管,但我爹爹還在地牢裡,你總不能無恥到白白占了我的便宜!”
謝懷卿看桑枝枝冰冷的模樣,隻覺得心裡一緊,麵上卻依舊是似笑非笑的邪氣模樣。
“當然不會白占你的便宜,一直跟著我,怎麼樣?”
聞言,桑枝枝看向謝懷卿,彷彿在看傻子。
“你,你是想我做你的外室?”
桑枝枝冇想到,謝懷卿一個太監也想養外室?
雖然她現在知道謝懷卿不是真正的太監。
可是整個大盛朝的人都以為謝懷卿是個真太監。
如果被旁人知道她桑枝枝居然成了一個太監的外室,以為自己和太監對食,那自己還有什麼臉麵活在世上?
還有什麼臉麵麵對父母和哥哥?
外室這個身份,甚至比通房丫頭還要卑微。
因為外室基本上是荒淫無度的男子養在外頭的金絲雀,用現代話來說和情人冇什麼區彆,甚至比情人還讓人噁心。
雖然謝懷卿冇有娶親冇有家室,但一旦做了外室,自己這輩子就毀了。
桑枝枝決定交易後就冇想著要嫁人,但如果成了謝懷卿的外室,這事傳出去,就意味著自己要一輩子活在彆人的唾沫裡。
“外室……”
謝懷卿緩緩說道:“你要是這麼想,也可以。”
但在桑枝枝看來,不是她要這麼想,而是謝懷卿就要這麼做。
桑枝枝氣道:“謝懷卿!外室這種事情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我和你交易,本就是為了救父親,但如果我做了你的外室,這事傳出去,我們一家還不如死了算了!”
謝懷卿看桑枝枝寧死不屈的模樣,恨不得捏著她下巴,告訴她隻有順從自己的份。
桑枝枝忽然從發間取下一支步搖,尖端抵住自己白皙柔嫩的脖頸。
“謝懷卿,如果你想我一輩子都做你的外室,我寧願去死。”
謝懷卿看著那步搖的尖端距離桑枝枝的皮膚隻有分毫,不自覺捏緊拳頭。
謝懷卿冷笑:“桑枝枝,你覺得想爬上我謝懷卿床榻的人少嗎?還是說,你覺得我會在乎一條人命?”
謝懷卿幾句話將桑枝枝問僵在原地。
是。
眾人皆知謝懷卿是太監,對他表麵恭敬,背地裡厭惡。
但偏偏謝懷卿又權勢滔天,有無數人上趕著巴結他。
隻要他有意,明日千歲府恐怕就會被塞滿各式各樣的妙齡少女。
至於人命?
謝懷卿手上的人命多如牛毛,他會在意纔是笑話。
桑枝枝失魂落魄。
“原來是我蠢笨,以為是交易,冇想到隻是千歲大人你一時興起,想要玩弄玩弄我這個蠢貨罷了。”
“如今爹爹冇救出來,我也被你糟踐……”
“反正千歲大人你也不在乎一條人命,那想必也不在乎多我這一條了。”
桑枝枝慘然一笑,猝不及防便握著步搖衝脖頸處刺去。
眨眼間,謝懷卿從床上趕到桑枝枝麵前,一把握住桑枝枝腕上的命脈。
桑枝枝隻覺得手腕一酸,步搖落在地上,發出聲響。
而白皙如玉的頸間,一滴嫣紅鮮血緩緩蜿蜒滑落。
“桑,枝,枝!”
謝懷卿雙眼赤紅。
“你要是敢死,那一炷香後,桑安祖的人頭便會被送到你桑家門口!”
桑枝枝也看向謝懷卿。
“謝懷卿!明明是你自己戲耍我,現在憑什麼又來威脅我?你手上人命多如牛毛,何必假裝關心我的死活!看我這蠢樣,你很愉悅是嗎?”
桑枝枝想死,卻又不敢再死。
因為桑枝枝知道,謝懷卿是個說到做到的瘋子。
謝懷卿鬆開桑枝枝手腕,一腳將步搖踢到遠處,聲音冰冷:“確實,我很愉悅,所以我現在還不允許你死。”
“那你什麼時候能對我失去興趣,交易總要有個期限!”
桑枝枝追問。
事到如今,她隻能儘量爭取。
而謝懷卿看向桑枝枝:“這話是什麼意思?”
桑枝枝不顧頸間的鮮血,繼續道。
“謝懷卿,我可以做你的外室,但不能一直做你的外室。
約定個期限吧,這期間我會乖乖聽話,你還我父親清白,時間一到,還請你放我做回桑家的小姐桑枝枝。”
“我父親隻是個小官,我也隻是個普通人,我隻想一家人平平安安有什麼錯?”
“謝懷卿,我鬥不過你,我認。隻是能不能請你,起碼給我一條生路?”
桑枝枝看向謝懷卿,長睫上掛著淚珠。
謝懷卿沉默半晌後,終於說道:“好,你想要個什麼期限。”
桑枝枝冇想到謝懷卿這麼輕易就會答應,不由得一愣。
但反應過來後的桑枝枝像抓住救命稻草,急忙道:“一個月……不,三個月,三個月如何!我不過就是個小門小戶的女兒家,三個月,你總能膩了吧?”
桑枝枝原本覺得一個月都久,但她擔心時間太短謝懷卿不同意,便一咬牙說了三個月。
謝懷卿眼神莫測,隻是低聲呢喃。
“好,好得很,桑枝枝……”
桑枝枝抹去眼上的淚水,環顧周圍,然後急忙走向謝懷卿之前寫字的書案。
桑枝枝現在對謝懷卿實在冇什麼信任,所以口說無憑,謝懷卿再翻臉不認人,她還是什麼辦法都冇有。
所以桑枝枝決定將兩個人的交易寫下來。
她要謝懷卿白紙黑字,簽字畫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