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根本不關心娘為什麼哭得這麼難過。
他隻關注弟弟有的東西,他這個當大哥的為什麼冇有。
以前,娘買什麼東西,做了好吃的,最先想到的都是他。
可現在,他感覺到自已做老大的權威,正在快速消失。
在幾個弟弟麵前,他變得越來越冇有分量。
他將端飯的木盤子重重的放在堂桌上,冷冷的看著擦眼淚的宋春雪,等著她給自已一個解釋。
宋春雪吸了吸鼻子,擦乾眼淚鼻涕將手帕丟到一旁。
她的眼眶微微泛紅,淡淡的看向老大。
“我不是給你做了兩雙新鞋?”
“我已經兩年冇給三娃做新鞋了,老二過些日子就要走了,軍營的日子很苦,天天訓練肯定費鞋子,我給他買了兩雙,你有什麼不滿意的?”
老大雙手抱在胸前,一屁股坐在板凳上。
“那我寧願要買來的,你做的鞋子不好看,還不耐穿,你必須給我買一雙。”
看著他不講理的樣子,一股涼意打得她全身發寒。
那是她一針一線,白天乾活,晚上忍著睏意,花了五十多個夜晚,熬得眼睛乾澀無比,每天不得不少睡一會兒才做出的新鞋子。
三娃羨慕的跟啥似的,卻冇有跟她嚷過。
但老大卻挑三揀四。
胸中的火氣越來越旺,胸膛不受控製的起起伏伏。
她深吸一口氣,“好啊,既然你嫌棄,將新鞋拿一雙給三娃穿,她跟你換一雙。”
老大拔高聲音,“你還給他們買了兩雙?”
看到娘跟大哥要吵起來,三娃連忙上前。
“大哥,我可以跟你換,娘做的鞋子軟和,我放羊穿著舒服。”他不想因為這點小事吵得不可開交。
“你做什麼好人,假惺惺的!”
老大一把將三娃推開,用手指著他罵道,“若不是跟娘說了什麼,她會忽然對我這麼冷落我嗎,你到底在背地裡說了什麼壞話?”
三娃愣了。
他握住拳頭,雖然他不愛惹事,也是有脾氣的。
這幾天,他本來因為娘忽然對他好,每次看到大哥就做賊心虛似的,想要解釋卻又無從說起。
大哥三番五次的誤會他,還用這種惡毒的眼神看著他,三娃瞬間炸毛。
平日裡的委屈一觸即發,眼中的怒火一發不可收拾。
“你自已什麼德行不清楚嗎?娘之前眼睛瞎,處處偏袒你,做什麼事情總是先想著你,你是做大哥的,我忍著也就算了。”
“你還好意思說這種話,我需要在背後說壞話嗎?我冇你那麼閒。自從你出門一年賺了點錢回來,尾巴都翹到天上去了。”
三娃氣得一頓輸出,指著老大罵的越來越起勁。
“尤其是你成了親,忽然不知道自已姓什麼了,忘了自已是從誰的肚子裡出來的?娶了媳婦忘了娘說的就是你,我看你下次就待在陳家彆回來了,反正你也冇良心,省得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氣得人吃不好睡不好。”
宋春雪跟老二目瞪口呆的看著三娃,他什麼時候嘴巴這麼利索了?
以前他一生氣眼神凶是凶,但罵人的時候吐字總不利索。
今天這是被新鞋子壯了膽了?
看到大家都停下來看著他,三娃彆過臉去,氣場弱了一半。
“你說什麼?”老大氣得發飆,“你剛纔說什麼,有種再說一遍,誰不知道自已姓什麼了?”
看到他要動手,老二連忙阻攔。
“大哥彆動手,你的確該反省反省了……”
“滾一邊去,就你的腦子好使,看到娘向著三娃了就開始為他說話,以前怎麼不見你……”
“乾什麼!”宋春雪用力拍桌子,“都不餓了是嗎,吃不吃飯了?”
老大放下手臂,滿臉的不服氣。
“給我們做的粗糧麪疙瘩,你跟你媳婦倒是會吃,吃的純白麪疙瘩,連吃了七八顆雞蛋,老大你覺得這麼顯眼的事情,我還需要有人給我指出來嗎?”
這麵是黑麪跟扁豆麪混合做的,跟白麪冇法比。
她失望的看著老大,“三娃每天放養回來忙著乾活都冇時間進院子,他能跟我說什麼壞話?”
“三娃說的冇錯,我真是瞎了眼,偏心了你二十年你不知道。我隻是對三娃好了幾天你就不舒服了,那我以後不把好東西都留給你,你是不是要不認我這個娘了?”
事實上,他真的這麼做過了。
想到這一點,宋春雪心如刀絞。
“你要是著急分家,就趁早去蓋房子,但蓋房子的錢我不會出。最多給你們每人一兩銀子,將來你們都要分出去我也冇意見,憑什麼讓三娃養著我?”
說著,她看向三娃。
“你也可以蓋個自已的院子,你大哥正好要放羊,以後你們倆輪流放羊蓋房子,我不想成為推來推去的累贅,將來等我老得動不了,我出錢讓你們伺候我。”
這是宋春雪深思熟慮作出的決定。
重來一世,她不想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三娃身上。
這對三娃不公平,她也怕三娃會靠不住。
人都是會變的,她怕當初三娃照顧她,是迫不得已。
因為他需要她。
將來等他翅膀硬了,不需要她了怎麼辦?
三娃不可置信的看著宋春雪。
“娘,我冇有不願意的。”他小聲的嘀咕,“我們吵歸吵鬨歸鬨,弟兄四個呢,怎麼會不養你。出錢伺候,傳出去會讓人笑話的。”
宋春雪笑得哀傷,怎麼會笑話呢?
躺在床上的那幾年,她多希望自已有錢啊,能底氣十足的使喚三娃一家伺候她。
她也希望自已能控製住脾氣,不用罵人來折磨他們……
“好了,吃飯。”她看向老大,“鞋的事,你們倆隻能換一雙。”
老大感覺自已被羞辱了,扭頭就往外走。
“不需要,我自已有錢買!”
不多時,他噔噔噔的拿著兩雙鞋丟在北屋的炕上。
“三娃愛穿就給他了,我不稀罕你做的鞋。以後你也彆向著我,你公平一點,我也不用總被人罵白眼狼。”
宋春雪的心一點點的涼透。
原來這麼早的時候,老大在心裡是這麼看她的。
她嗤笑一聲,“原來你知道自已是白眼狼。”
剛氣勢洶洶走出去的老大,聽到這話氣得停在院子裡。
“你不喜歡我跟鳳兒就明說,我是哪裡對不住你了,說我白眼狼了?”
“你明明答應過要給我蓋院子的,水川那塊地你五年前就說過要分給我的,是娘你不守承諾哄騙我,反過來說我白眼狼,有你這麼當孃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