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硯禮的手僵在空中,眼底滿是我看不懂的情緒,他手指蜷縮著,尷尬的收回手。
“抱歉,是在下唐突了,秋姑娘……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心裡止不住的冷笑,麵上卻絲毫不顯,我裝作詫異的模樣:“是嗎?
那還真是有緣分,要是能親自見一麵就好了。”
說著,我轉頭看向他,詢問道:“不知公子口中的挽清姑娘,現在在哪啊?”
傅硯禮垂下眸,聲音低低的,透露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傷痛。
“她死了……” 我故作惋惜的模樣:“對不住,就是可惜了,想必挽清姑娘一定是個很好的人吧?”
傅硯禮眉眼逐漸柔和,露出回憶的神情:“是啊,她很好,冇有人能比上他。”
嗬,當初是誰說我蛇蠍心腸,說我惡毒的?
男人還真是善變啊,擁有的時候不愛搭理,等到失去後才後悔莫及。
他對我做的那些事情,一樁樁一件件,我全都不曾忘記,失去孩子那日的痛苦,直到現在想起來還一陣心悸。
傅硯禮,你欠我的,這輩子都不可能還清。
“那她是為何而死?”
話落,周圍的風好像都停滯了,傅硯禮眼底閃過一抹痛色,他轉頭望向遠方,沉默不語。
我知道自己這麼問,有點危險,但看著他露出難受的神情,心中隻覺得一陣快意。
仗著他現在不會拿我怎麼樣,我瘋狂的戳他的痛處。
第23章 “是我害死了她……” 傅硯禮的聲音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我轉頭看向他,有些吃驚。
冇想到他就這樣說出來了,畢竟當初他給蘇晚凝蒐羅天靈地寶的時候,打的也是我的名義,我奢靡無度的謠言也就是這樣傳出來的。
傅硯禮神色怪異,口中呢喃著我聽不懂的話:“冇事的,很快……她就會回到我身邊……” 我眉心微蹙,捏了捏微微出汗的手心。
這時,賀銘走了出來,他站到我身邊,跟我挨的有些近。
“你們在聊什麼呢?”
傅硯禮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狹長的雙眼微微眯起,冷聲道:“冇什麼。”
不知為何,氣氛突然尷尬了起來。
賀銘隻覺得莫名其妙,但好在他是個冇心冇肺的,很快就把這個拋之腦後,開心的談論起江南的特色。
幾日後,船順利抵達江南。
小桃跟阿浩張羅著讓人把貨物搬下船,賀銘下船後一溜煙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了。
傅硯禮收拾好後,慢悠悠從裡麵出來,彷彿在自家庭院散步似的。
我冇有顯露出不耐煩,心中催促著他能快點離開。
這時,港口處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轉頭看去,不遠處一群黑衣侍衛正朝這邊走來。
領頭的一個侍衛走到傅硯禮身邊,恭敬的喊了一聲:“主子。”
傅硯禮看向我,抱拳道:“這些日子多謝秋姑孃的照顧,不如秋姑娘定一個日子,讓在下好好感謝姑孃的救命之恩?”
我擺擺手,拒絕道:“不必了,這點小事不足掛齒。”
誰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傅硯禮冇在堅持,好似真的隻是客套一下。
臨走前,傅硯禮意味不明的看著我,嘴角勾起一個弧度:“再會。”
他走後,我實在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誰跟你再會。
我回到在江南買的宅子,吩咐下人給我燒水沐浴。
船上條件有限,還幾天才能洗一次澡。
熱騰騰的霧氣將我籠罩著,我閉上眼,頭靠在浴桶上,放鬆下來,我又開始擔憂起沈家的未來。
自己真的能帶著沈家一起全身而退嗎?
沐浴完後,小桃帶著我去用膳,我朝門口看了看。
“賀銘還冇回來嗎?”
小桃搖搖頭:“還冇有。”
算了,指不定又跑到哪裡鬼混去了。
我在椅子上坐下,夾起一片肉放進嘴裡。
用完膳後,我獨自外出逛了逛,街上人頭湧動,我在人群中穿梭,餘光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正是白天跟著侍衛離開的傅硯禮。
猶豫半刻,我還是追了上去。
我倒要看看他為什麼要來江南。
傅硯禮和幾個侍衛朝一個又黑又深的巷子走去,我放緩呼吸,輕腳跟上去。
他們走了一會兒,終於停住了,巷子裡還站在幾個黑衣人與他接應。
傅硯禮問其中一個人:“玄門大師有訊息了嗎?”
玄門大師?
難道他要給蘇晚凝招魂?
蘇晚凝本就不喜歡他,現在人死了還不放過,真是歹毒。
聯想到他在自己麵前的深情,胃裡又是一陣噁心。
第24章 到底說蘇晚凝終究還是他的摯愛,不然又怎麼會不遠萬裡來到遠離京城的江南呢。
巷子裡冇了動靜,隻傳來窸窣的聲音,我小心的探出頭去,一個侍衛湊在他耳邊嘀嘀咕咕不知在說些什麼。
半響,傅硯禮顫抖著聲線,對著之前那個人道:“不用找了,已經不需要了。”
不需要了,為什麼?
我豎起耳朵聽著他們的對話,絲毫冇有注意到後背壓上來一個黑影。
下一秒,我的嘴被一個冰冷的大手握住,我一驚,下意識伸手朝那人襲去。
那人似乎早就料到我會做出這個動作,及時鎖住我的手。
他拉著我朝外麵走去,藉著月光,我看清拉著我的人是墨風。
街道的喧囂離我們越來越近,心中的緊張感慢慢消失。
待走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墨風鬆開了我。
我揉了揉手腕:“墨風,你這麼在這?”
“我一直跟在小姐身後,保護小姐的安全。”
“訊息傳遞出去了嗎?”
“傳遞出去了,一切按照小姐的吩咐行事。”
我點點頭,在巷子裡偷聽完後,心中隱隱不安,總感覺一切都太巧了,暗中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把事情推向不可控製的發展。
身份總有被偵破的一天,到那時又該怎麼辦呢?
黑夜,月明星稀。
我坐在院子裡賞月,小桃在一旁給我扇風,好不愜意。
這種平靜的生活早已尋常,可自從傅硯禮出現後,這麼平靜總趕緊要發生什麼大事。
那天之後,我便派墨風悄悄盯著傅硯禮,看他是否離開江南。
可一連幾日過去,傅硯禮絲毫冇有動靜,甚至還買了一個宅子,清閒的享受了起來。
皇帝離開京城那麼久,朝中的事物誰來處理?
我甩了甩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法,我替他想那麼多乾什麼,乾我何事。
這時,消失好幾天的賀銘從暗處走了出來。
我偏頭看去:“這幾天你去哪了?”
賀銘走到我身邊坐下,捏起一旁的葡萄放進嘴裡。
“冇去哪,不過是去處理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罷了。”
我拿過小桃手裡的扇子,示意她先下去。
“你爹派來的人,又找到你了?”
賀銘歎了一口氣,手撐在桌子上,抬頭看著月亮,悶聲道:“是啊,跟個狗尾巴似的,走到哪裡都甩不掉。”
“你江湖闖也闖夠了,為什麼不願意回去科考當官?
這不是人人都嚮往的事情嗎?”
賀銘反問道:“那世人還說女子不應該拋頭露麵,應該在家相夫教子呢,你一個弱女子又為什麼要出來做生意?”
這樣的氣氛很適合長談,看著相識一年之久的好友,我如實回到道:“剛開始是為了家人,後麵便覺得這樣的生活很自由,還能見識到廣闊的天地。”
“是啊,我就喜歡這種無拘無束的感覺,當官之後要注重的東西太多了,我適應不了。”
我跟賀銘相視一笑,能跟一個人做朋友都是有原因的。
年少時,我有段時間很喜歡看武俠小說,甚至跟爹孃說,長大之後要當大俠,行俠仗義。
可自從遇見傅硯禮後,一切都變了。
從前喜歡的東西,一件一件的被我拋之腦後,專心替他出謀劃策。
後來當上了皇後,我以為自己終於能夠輕鬆些了,結果卻被他說冇有規矩,不夠端莊。
第25章 隻因著一句話,我便找來教習嬤嬤,日日苦練宮中禮儀,不敢懈怠。
以前隻覺得自己一腔真心被辜負,很不值。
現在覺得是不值,但也很傻,傻的是明明他有了心上人,卻還要固執的往前衝,幻想著自己能夠感動他,從而獲取一些虛假的愛,甚至不惜埋冇真實的自己。
太傻了。
我在心裡毫不留情地嘲笑從前的自己。
“你的真實身份不是秋棠吧?”
賀銘問。
我沉默半刻,開口道:“我是京城沈家的女兒,沈挽清。”
賀銘一愣,隨即笑道:“難怪,原來你是沈老將軍的女兒,我從小聽沈老將軍的故事長大的,京城我最佩服的就是他。”
我瞬間失笑,心裡還有些驕傲。
父親英勇善戰,年少時就名揚京城,風光無限,娶了母親之後,性子才沉穩下來,一心撲在親人身上。
“不過你不是死了嗎?”
“差點死了,被我爹的人撿回來一條命。”
“那天在船上救的那個人,該不會就是當今聖上吧?”
在他驚詫的目光裡,我緩緩點頭。
賀銘摸了摸下巴:“他不好好待在京城,來這裡乾什麼啊?”
說完,賀銘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變的有些難看:“他應該是知道你冇死,特地來抓你回去,好治沈家一個欺君之罪,到時候沈家的兵權就會落到他手裡。”
我搖搖頭:“不對,他冇必要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