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裡的青山村,中午陽光正好。
‘噠噠噠噠噠’的切菜聲,從位於村尾的宋家小院裡傳了出來。
正手握大刀剁菜的,是才穿越過來三天的陳冬月,陳老師。
這悲慘的人兒,從一個二十一世紀的體育老師,穿越成了......一個和她同名同姓古代的悍婦。
至於說這個古代到底是哪朝哪代,初來乍到僅三天的陳冬月,現在還不得而知。
她現在隻知道,自己穿越過來得到的金手指,是一個莫名其妙的‘空’間。
所謂‘空’間的意思就是,這玩意兒真的很空。
關鍵這空間它不僅空,而且還隻存在於陳冬月的意識中。
她自己進不去空間不說,連帶著這個世界的一切東西,好像都冇法放進去。
欸~~~這坑爹玩意兒,就是那麼的氣人。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空間雖然廢,但也不算是百無一用。
因為每當天矇矇亮的時候,這空間裡就都會莫名其妙出現點兒吃食。
而且隻要陳冬月心念一動,那些個吃食便會準確無誤的出現在陳冬月的手上。
穿來的第一天,空間裡出現的是三個燒雞,第二天是個巧克力蛋糕,第三天,也就是今天早上,這玩意兒裡頭出現的是八個大肉包,外加一張紙條。
紙條上寫著一行字:女人,你是不是穿越了?
那一手狗爬字,陳冬月一眼就認出了是自己那異父異母的親姐妹,尤思佳的筆跡。
陳冬月十歲冇了媽,十六歲冇了爸,家裡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也都在三年內因為一場……而去世了。
父母包括自己都是獨生子女的陳冬月,原以為自己在衝浪的時候死在了海裡,這世界上就不會再有人記得她了。
但是萬萬冇想到,自家的老姐妹,卻還真的記得她。
根據每天會出現在空間裡的吃食,和老姐妹的字條,陳冬月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她現在這個看似百無一用的空間,極有可能就是她在另一個世界的......供桌。
還真是.......吉利啊。
“.......這菜不能再剁了,再剁.....就成泥了。”
一聲略顯蒼老的女聲,把正在發愣的陳冬月的魂,給喊了回來。
說話的,是陳冬月此時的婆母,村裡人都喊她宋好婆。
握著大刀的陳冬月,看了眼砧板上稀爛的白菜葉,尷尬的答了一句,“不好意思,走神了。”
這院子裡頭,此刻除了陳冬月和宋好婆之外,還有陳冬月十三歲的小叔宋楊,十一歲的小姑子宋芸,和.......她男人宋柯在外頭造的一個孽......
這‘孽’今年不過五歲半,是個膚色慘白,五官卻很好看的女娃娃,宋家人給她取了個乳名叫小米。
聽陳冬月居然說了聲不好意思,院子裡幾人便都像是見了鬼一般,看向了她。
這女的......居然還會道歉?!
莫不是真摔傻了吧?
要不然,她怎麼會這麼反常?居然還會跟人說不好意思來了?
以前,也就是三天前,這......長得像熊一樣的女人,彆說跟人道歉了,她連叫人都不會好好叫。
這壞女人,管宋好婆叫老不死的,管宋楊叫餓死鬼,宋芸就叫賠錢貨,至於小米......那叫起來就更難聽了,這麼小的孩子,她喊人家小娼婦......
要不是打不過她......宋楊早想揍這婆娘了。
不過俗話說的好,所謂天道有輪迴,且看蒼天饒過誰!
三天前這婆娘踩著了白菜葉子摔了一跤,那腦瓜子呼呼的直冒血,昏死了大半天,等這人再醒轉過來之後,就變得有點兒呆呆傻傻的了。
這,一定是陳冬月這婆孃的報應!
其實,要不是因為這陳冬月的老爹,當初在戰場上用自己的命換了宋柯一條命,宋柯也不會娶了這陳冬月做老婆的。
.......
“那個......”陳冬月很是惆悵的看著滿院子的白菜蘿蔔,問了聲顯得有些不安的宋好婆,“今日晌午,我們吃什麼?”
彆告訴她又是一鍋煮白菜啊。
她從穿越來到現在,一共在宋家吃了四頓飯,這四頓飯的配菜分彆是:水煮蘿蔔,水煮白菜,水煮白菜加蘿蔔,水煮蘿蔔加白菜。
陳冬月一想到這裡,胃裡頭就直犯酸水。要不是有她老姐妹‘傳送’給她的那些個‘貢品’撐著,陳冬月這會兒估摸著都餓得都能啃人了。
聽自家好大一隻兒媳問吃食,宋好婆便小聲答了一句,“白菜糊糊。”
說完,她就見陳冬月舉著菜刀踉蹌了一下,小老太太嚇得往後退了三步。
宋楊看到了他娘臉上的懼怕,便顫抖著嘴唇,哆哆嗦嗦道:“你,你想乾嘛,是不是想打人?我告訴你,我娘怕你,我可不怕你。”
之前陳冬月摔的那一跤,就是因為她嫌家裡頭天天吃白菜蘿蔔,於是想搶了小米的玉牌子去換錢,宋家幾人跟她推推搡搡之間,陳冬月踩了白菜梆子才摔跤的。
這會兒宋楊見陳冬月眉頭緊鎖,麵上還帶著幾分不耐煩,所以他心下就以為陳冬月還記著之前摔跤的仇。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想打人了?”陳冬月朝喊著不怕,但是腿卻在打擺子的宋楊看了一眼,隨後便朝宋好婆的方向走了兩步,準備繞過她去房間裡頭拿東西。
不料才走了三步,就見她那......丈夫的‘孽’,舉著小拇指粗細的木棍,氣勢洶洶的衝到了她的腿邊。
就聽那孩子大喝一聲:“壞女楞,不準欺負我奶奶,我不怕你!哈!!!”
‘啪嗒’。
小拇指木棍,應聲斷成了兩節。
英勇的小米,因為冇有站穩,也一個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院裡的宋芸雖然很害怕,但卻還是咬著牙,撲到了小米身邊,帶著哭腔就是一陣求饒,“嫂子,嫂子小米不是故意的,你千萬彆怪.......”
可宋芸的話還冇說完,就見她嫂子陳冬月,繞開了她們倆,直接回了房間。
院子裡的四人,麵麵相覷,不知陳冬月到底想要做什麼。
俗話說的好,人的恐懼,源於未知。
以前陳冬月發瘋前,一般會大罵幾句才動手,所以宋家的這幾個能跑的則跑,跑不動的也會隨手拿起樣什麼東西來做好防備,以免真被這瘋女人打死。
可這會兒陳冬月卻一聲不吭的直接走了,有違常理啊~~!這讓宋楊和宋芸更覺害怕。
兩人互看一眼,冇有說話,隻緊緊的抱住了身邊的一老一小。
那膘肥體壯的潑婦,想要打,就先打死他們倆吧!
宋好婆嚇得直讓宋楊宋芸彆跟陳冬月吵,不過被宋芸護在懷裡的小米,卻撩起了袖子,嗯嗯啊啊的直想從宋芸的懷裡掙脫開去,估摸著是想跟陳冬月......的小腿乾仗吧。
轉身進了屋子的陳冬月,心裡頭哀歎不已。
她這到底是什麼命啊!
想她十六歲就成了孤兒,原本想著逝去的親人能保佑她長命百歲吧?結果到了二十六,自己也噶了。
命運之悲慘,簡直有違天理人倫。
而且她在穿越前,性格也挺好,朋友說不上太多,但是能交心的也有幾個。
她是萬萬冇想到,自己穿越到了這同名同姓的女子身上之後,居然成了家裡頭的母夜叉.......
陳冬月看了看自己略顯突出的肚腩,還有粗壯的手臂,再加上那些雖然不太全,但是還能還原事情真相的記憶......
確實,她也能理解院子裡那幾個老老小小為什麼對自己如此憎惡又忌憚。
這個陳冬月,也真真是不像話。
仗著老爹救了宋柯,而宋柯又在外打仗,所以她在宋家就各種的耀武揚威,誰都敢下手揍。
宋柯前年回來的時候,除了帶回來了個孩子之外,還送了百兩的銀子回來。
是,宋柯在外頭養外室,確實不是個東西。
可陳冬月也真算得是個好人。
百兩的銀子.......除了宋柯讓族長正經置辦了十畝地,花去了五十兩之外,另外的五十兩,早就被這陳冬月給吃了個精光了。
要知道,這莊戶人家,自家還有田地的,一年開銷估摸著五兩銀也是夠了。
再加上宋柯兩年前因為打仗立功,已經成了百戶,所以他們宋家連田稅都不用交。
如果好好經營,十畝地的收入不僅能支援宋家全家的開銷,要是善於經營的話,估摸著還能剩下不少呢。
可陳冬月卻在兩年間,把五十兩銀子外加十畝地的收成,都給花了個精光。
這人是手上但凡有點錢,就全炫進了嘴裡。
老實說,在現在的陳冬月看來,其實宋柯和這具身體的舊主人,還是挺合適的。
一個管不住自己的‘頭’,一個管不住自己的嘴。
絕配。
今年夏日裡,宋家所在的南州府,鬨了場洪災,雖然宋家房子冇被沖走,可十畝地的收成卻全冇了。
如今已是十月底,種下去的冬麥離收成還早著呢,宋柯又已經快有兩年冇訊息了,所以這宋家眼看著馬上就要斷糧了......
哎,這真是造了什麼孽,居然穿到了這麼個人身上。
心亂如麻的陳冬月,呆愣片刻,深深歎出一口氣,然後揣上了桌子上吃剩下的幾個包子,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