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記事起,我的父親整日遊手好閒,一家三口全靠母親在服裝廠三千塊的工資,而他嗜賭成性,但十賭九輸。
“你們兩個飯做好了冇有?”
父親身形搖晃,帶著酒氣,推開吱呀的木門,屋內燈泡發著微弱的光。
“過來”。
他大聲吼道,朝著我的方向一指,摔碎了手中的酒瓶,我無奈地朝餐桌走去。
我蹲下把玻璃殘渣撿起來扔掉,手心沁出了絲絲血珠。
“要不然你彆上學了,跟你媽一起打工吧!”
父親認為我一個女孩讀書隻是純純燒錢。
母親默不作聲,隻是定定坐在餐桌前,父親嚐了口湯,便伸手把碗筷扶到地上去,本就破壞的碗,又平添一道傷,他揪起母親的衣領,一巴掌扇過去:“做的什麼東西,是給人吃的嗎?”
父親把母親摁在地板上,把她的臉往地上撞,撞累了,就用腳踹她的小腹。
“你是不是覺得老子現在冇本事,敢看不起老子啊?”
“都是你影響了老子的財運,當初要是冇娶你老子早飛黃騰達了。”
母親向後襬了擺手,示意我回到房間去。
母親被打的蜷縮在地上,深紅的血將頭髮纏著結,一線一縷,她不躲也不反抗,天真地企圖喚醒男人最後的良知。
我回到了房間,外麵的哭聲不絕於耳,我就知道父親賭錢又輸錢了。
我打開門,看見隻剩下傷痕累累的母親,緩緩開口:“媽,他己經不是以前的那個好丈夫、好父親了。”
我拿碘伏為母親的傷口消毒:“認清現實吧,媽媽。”
此時窗外的月亮缺了一個“大口子”可今天是中秋節,月亮怎麼可能會有缺口?
或許是月全食吧。
“你爸最近隻是太累了,他年輕時對我可好了,會背腳受傷的我走到隔壁鎮去看煙火。”
我伸手拽了拽母親己經洗到褪色的衣服,母親摸了摸我的頭,臉上寫滿了溫柔:“晚晚,你爸隻是太累了,太累了,等他生意好了就都好了。”
母親知道父親做的究竟是什麼“生意”,卻還是堅信有一天他會改邪歸正的。
“他說會一輩子對我好的,他說過的,他說過的。”
母親口中不停絮叨著父親曾對她許下的誓言,“就像窗外的月亮那樣慢慢變圓。”
見母親此時此刻猶如那無論如何也要移山不願搬家的愚公,我內心不禁歎了口氣。
可能這就是“天公不作美”吧,“餘晚”這個名字解讀是“隻剩下夜晚”。
其中“晚”真映照出我每天的日常真的隻剩無儘黑的夜晚。
中秋節,一個本該是歡聚一堂賞月的節日,我卻隻能在個連月光都冇有的房間裡悄咪咪地翻著曾經的老相冊。
照片上,我、父母,我們一家在海邊放風箏,晚風輕輕吹過,風箏也就乘風而起。
我邊拿風箏線邊跑,父親在後麵追著。
“小心點,彆摔了!。”
母親坐在野餐墊上叮囑道。
此時的空氣中都夾雜著溫馨與幸福。
突然,放在櫃子上的風箏將我帶回了現實。
我將掉落的風箏拾起,檢查了下發現即使時間過去這麼久了,久到陪我放風箏的人都不複存在它竟還是完好無損。
真神奇,當時地攤隨便買的風箏可以完整放8年,而人短短1年就變了。
風箏上印著幼時我鐘愛的月亮圖案,此刻一句詩彷彿浮現於眼前:“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