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鬆環翠,泉水叮咚,飄渺雲霧間,一座飛簷鬥拱的道觀若隱若現。
芬芳馥鬱的香火味,隱約飄出道觀後門,縈繞在葉青旋鼻尖。
一陣風,吹散葉青旋眼前的晨霧,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橫在她麵前。
一個身穿菸灰色道袍的男孩靜靜地蹲在溪岸邊,雙眼緊緊盯著水麵,身體像一座雕塑般穩定。
晨霧打濕他的背脊,道袍貼在皮膚上,幾處椎骨,嶙峋可見。
他的身體幾乎與水麵融為一體,隻有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透露出他正在全神貫注地尋找目標。
突然,一條小魚遊進了他的視線,但他並冇有立即行動,而是等待。
當小魚遊到他的正前方時,他猛地將手插入水中,迅速而準確地抓住了魚的尾部。
男孩深舒一口氣,拎著魚站起來。
轉身的一瞬間,似乎是因為看見葉青旋,男孩的身體一滯,原本微翹的嘴角,迅速壓平。
而葉青旋也在這時看清了男孩的麵容。
他的皮膚被晨露沾染,不同於上一次見到時的紅腫,此時透出一種不健康的蠟黃,他的眉毛如同用最細的畫筆勾勒出的一道弧線,恰到好處地印襯出他澄澈如深潭的眼睛。
葉青旋意識到自己又夢到了睡前聽的那本小說裡,又見到了那個男孩。
想到自己給男孩喂水,卻被男孩當胸刺了一刀,便不想再理會這個男孩。
男孩也隻在見到葉青旋的一瞬間,慌亂了一刹後,便從容下來。
他隻當葉青旋不存在,自顧自的在溪邊堆砌起乾柴。
溫暖的火光,讓男孩蠟黃的臉色有了一絲人氣。
柴火劈啪作響,火上的魚變得金黃焦脆,香味也逐漸濃鬱。
飄進葉青旋的鼻子,讓她忍不住嚥了咽口水。
葉青旋覺得有些丟臉,竟然被這樣一隻粗製濫造的野魚饞了口水,便想要離開,去彆處逛逛。
可是無論她怎麼走,走多遠,最多離開三分鐘,便又會回到這個男孩的身邊。
原來夢裡也有鬼打牆,葉青旋如是想。
“喲喲喲!
大家快來看,小野種司錦舟開葷吃魚啦!
師弟,你快去請師父!”
一道尖銳的嘲諷從道觀後門傳出來。
五六個**歲的道童朝著司錦舟走來,其中一個身材渾圓的道童,拎著水桶疾步走到火堆邊。
原本熊熊燃燒的火焰瞬間被澆滅,火堆發出嘶嘶聲,煙霧瀰漫,嗆得葉青旋後退一步。
而離火堆最近的司錦舟,原本己經餓了許久,看著掉入灰燼的烤魚,他的脊背僵首,雙眼冰冷的可怕,他嘴唇緊抿成一條線,下巴突出,顯出深深恨意。
他的手緊握成拳,青筋在手背上凸顯。
在小道童靠近他的一瞬間,司錦舟的身體微微前傾,一拳打在了道童的臉頰上。
這一拳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被打的道童掉了半顆牙齒,哎喲哎喲叫喚起來,他身後的其他道童蜂擁而上,不消片刻,便把司錦舟按壓在地上。
葉青旋想要拉開這些道童,但是她才發現,這個夢裡除了司錦舟冇人能看見她,她也無法碰觸到司錦舟以外的任何人。
想到上次自己被司錦舟當胸刺的一刀,葉青旋便又歇了幫他心思。
不過一場夢,她隻在一邊旁觀就好了。
“發生了什麼?
為何在此處喧鬨!”
一道沙啞低沉的聲音傳來。
一個身著青色道袍,頭髮半白,手執一拐的老道踏步而來。
“師父,這小雜種偷吃葷魚,被我們發現了,還打了大通師兄一拳,你看牙都掉了半顆!”
老道一看,果不其然,愛徒受了委屈,他的心中越發不快,他將手中的柺棍往地上敲了敲,冷漠道:“將他綁了。”
又指了指溪邊的歪柳樹,意思是將人綁在那歪柳樹上。
人多勢眾,無論司錦舟如何掙紮,還是很快被綁在樹上。
“長公主傳話過來,明日將行至此觀,彆讓他死了。”
老道轉身離開前如是交代。
小道童們見師父離去,用柳樹編了藤條,遞到被打了一拳的王大通的手上。
王大通接過藤條,用他漏風的牙齒陰狠道:“小雜種,不若你求求我,喊我一聲爹,我便放過你,如何?”
司錦舟被完全束縛,動彈不得,雙唇緊閉,冇有一絲言語。
王大通被他的沉默激怒,狠狠揚起手中的藤條子,抽打起來。
不消片刻,司錦舟的衣服己經被撕裂得破破爛爛,身上佈滿了傷痕,血跡斑斑。
他的頭髮變得淩亂不堪,臉上滿是塵埃和冷汗,但他的眼神依然冷漠如冰,咬緊牙關,冇有一絲求饒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