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布憂心忡忡的說:“正麵野戰,近身廝殺,咱們都不占優勢,這才被迫拒城而守。”
項飛點點頭,臉色有點難看,悲傷的說:“的確如此,麵對這群武裝到牙齒的天月士兵,每逢大戰,咱們夏人隻能拿人命去填。
如果不是夏人悍不畏死,夏國就危險了。”
夏國貧瘠,戰馬、兵器、鎧甲……大多需要購買,如果不是全民皆兵,根本堅持不了這麼多年。
陸布也知道需要速戰速決,赤勒城守久了,真會出大事。
弄不好為了守住赤勒城,西邊戰場就得割地求和,這是任何有熱血的君主都不願意看到的。
項飛昨晚思考半宿,心中早就有了判斷,他見時機成熟,搖搖頭說:“我覺得恰恰相反,他們就像烏龜殼一樣,近身戰力無雙。
俗話說,有一利必有一弊。
他們沉重的裝備決定了他們不能迅速出擊或長途奔襲。
我覺得隻要多帶強弓硬弩,帶上一隊不穿甲的騎兵,輕裝上陣,遠遠的消耗他們。
我隻需兩萬騎兵,我有把握打拖住他們所有的重騎兵。”
陸布臉上的愁緒突然消失,麵色變得狂喜起來。
他低頭沉思,兩萬輕騎,如果在曠野,可以牽製幾倍的天月軍。
如果操作好,還真有可能讓天月知難而退。
奇兵突入天月後方,隻要留心,不被包圍,那真是海闊憑魚躍,大有可為。
陸布突然抬頭,決然的說:“兩萬太少,本王給你三萬騎兵,再把所有破甲箭都給你,你可有把握牽製天月國大軍?”
項飛行了一個軍禮,眼中閃過一道精光,自信滿滿的說:“末將定不辱使命,一定把天月後方攪得天翻地覆。”
陸布點點頭,拍手叫好。
“好好好,項小將軍真是豪氣沖天,可是此去萬分凶險,你可要想好了。”
項飛氣勢磅礴的的說:“大丈夫生於亂世,當拿手中長劍,打出一個太平盛世。”
武鵬卻不以為然,仰頭喝了一口酒,咬著舌頭說:“如果想要打出太平盛世,就不能太仁慈,三十萬送到嘴邊的肉,就是崩斷了牙,也要把它吞進肚子裡。”
他的胃口太大了,竟然想滅了天月國三十萬大軍。
在場的人都知道天月國非常富,有露天的鐵礦山,能工巧匠很多,他們的兵將都是鐵甲,鐵劍,對於夏國來說就是刺蝟,很難下手,唯有拿命來拚。
要不然,每代國主也不會把妹妹或者女兒送給天月王做偏妃。
陸布心中不悅,也承認武鵬的話有道理,更佩服他的勇氣,笑著問道:“武公子有何高見?”
武鵬麵帶微笑,語氣平淡的說:“兵勢如水,如長江大河從天而來,跨千山萬水,形態變幻無窮,或聚或散,或奔湧入海,或垂落九天,或蜿蜒而過。
故兵書無數,戰例頗多,每個人都有不同見解。
在我看來,兵事隻有十六個字……避實擊虛,以多欺少;陰謀詭計,十麵埋伏。”
陸布皺眉,不悅道:“你雖辭藻秀麗,卻是誇誇其談,我大夏將士勇悍冠絕天下,多少次以少勝多,本王念你初出茅廬,這次就不跟你計較了。”
武鵬搖頭,抿嘴笑道:“既然我大夏將士如此能征慣戰,為何近百年來都是他國想打就打,想退就退。
悍勇的我們隻能據險而守,而無反攻之餘力!”
陸布聽到此處,心頭震顫連連,猶如醍醐灌頂,快步走到武鵬麵前,雙手抓著他的胳膊說:“是本王無禮了,您說的問題本王也曾日思夜想,卻毫無頭緒,望先生教我。”
武鵬連忙後退一步,半跪在地說:“殿下言重了,小人定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項飛心中瞭然,眯著眼,雙手抓著羊肉大口的吃著,還不停的往口裡倒酒。
武鵬讀書很雜,占星、謀略、地理、全都涉獵,其中還包括醫術、圍棋,野史雜談。
可以說是項家屯讀書最多,學識最淵博的人。
他敢如此說,一定想好了說服陸布的辦法。
武鵬認真的說:“夏國要強大,最重要的是糧食、戰備,夏國從來不缺勇士和猛將。
這些東西,我們連年被動應戰,時刻都在被消耗。
唯一的方法就是打出去,拿下天月糧倉,打下南平牧場。
國戰曠日持久,咱們難以為續最主要的原因是缺糧,太多次戰事是因為斷糧而被迫防守。
說破天,南平最好的牧場是咱大夏的,從咱手裡丟了,有機會是一定要拿回來的。”
“唉!”
陸布長歎一聲,“的確如此,大夏兵精,就是被糧食難住了。”
“缺糧的根本原因是咱們好幾次打下天月的糧食產地,隻是走了個過場。
因為聯姻關係,他們投降,交納銀錢,就把地和人都還了回去。
他們存地存人,夏國豈能不弱?”
武鵬冷笑幾聲,又說:“待到戰事重啟,那些被放回去的人又披甲執兵和咱們對戰。
大夏是拿人命拚,天月是拿銀錢買命,殿下,小人說句不好聽的,給地退兵,最後傷的是夏國的國力。
咱們這代人要做的就是打下沃土,打出西出,北進的路。
何必在意天下悠悠眾口,隻要有地、有糧、有馬,何懼那流言蜚語。
那群無能狂怒的人,最多說一句暴夏。
但是是非功過由後人評斷,天下紛亂幾百年,最苦最累的還是天下百姓。”
陸布聽了,來回踱步很久,才瞪著眼睛問道:“那先生的意思是?”
陸布心思轉變,稱呼也由公子變成先生,武鵬也不在意那些,語氣平淡的說:“趁天月攻擊,傾全國之力,打國戰,拿下天月糧倉,殺儘天月國來犯兵將。
打下的城池,殺天月勳貴,分田地給天月奴隸,天月人可和夏人組成聯軍,守住糧倉。
如果天月敢打,就繼續打,打到他慌了,怕了,等時機合適就滅了天月。”
武鵬語氣平淡,如同說和自己毫不相乾的事,但是他的話裡,字字充滿殺機,句句寫滿嗜血。
動不動就是殺敵,滅國。
陸布聽得目瞪口呆,雙手的攥著拳頭,關節都白了。
他心跳加速,一陣陣冷汗首冒。
陸布震驚的反駁:“這是冒天之大不韙,自古以來,戰事不濫殺貴族。
如果這樣做,恐怕是多國聯軍,伐我夏國。
一個不慎,我大夏就會萬劫不複。”
項飛放下手裡的酒肉,大聲說:“大齊分崩離析的時候,天下諸侯七八百,幾百年征戰隻有這五國尚存。
夏國幾百年南征北討,滅的小國也數不清了。
等到他國有雄心一統天下的人,打下其他國,咱們可就離亡國不遠了。
百戰之師悍勇無敵,滅國之勢氣吞山河。
那時候再奮起反抗,恐怕把女人都填進去也不夠。”
陸布有點傻眼,問道:“這是不是有點危言聳聽了?”項飛語氣堅定的說:“在我看來,其他國可能因為戰而貧弱,而我大夏卻可因戰而強。
隻要打下糧倉、鐵礦,馬匹產地,咱們完全可以武裝幾十萬兵馬,不懼任何戰爭。
大夏本就是西戰之地,何懼他們來犯,到時候咱們兵強馬壯,進可攻退可守,縱千軍萬馬又有何懼。”
這些話說的陸布有點心動,還不足以打動他。
項飛心裡也明白,他徐徐的說道:“天下諸侯互相攻伐幾百年,各國都死傷慘重。
天下諸侯如江河之路,最終要奔騰入海。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如果夏不能做這一統天下之人,那麼夏最後隻會被他國吞了。
想要真正的太平盛世,隻有一個可能,天下一家!”
項飛的話說的震耳欲聾,他補了最後一刀:“如果國滅,王族善終的可冇有幾個,所以,我夏國必須做統一天下的君主!”
項飛的話非常大膽,能在軍帳議事的夏國將軍冇有一個庸人,他們也想建功立業,他能更想痛痛快快打仗,一掃心中的憋屈。
項飛的話,打開了他們思緒的大門,最終所有將軍抱拳,對陸布說:“請殿下決斷。”
陸布沉默良久,心中燃起熊熊烈火,斬釘截鐵的說:“此策當為國策,我陸布在此立誓,傾其一生為一統江山而努力。
如若我不成,我陸家子孫當繼承遺誌,定要這天下如一家,打出一個太平盛世。”
眾將鬥誌昂揚的跪地,齊聲高呼:“殿下誌向遠大,末將必孝死力!”
陸布拿起令牌,聲勢浩大的下令:“本王封武鵬為謀主,跟隨我身邊,出謀劃策。
封項飛為征北將軍,全權對天月國的奇襲。”
安排好項飛的軍中職務,陸布派人尋來項家屯其他人,對他們說:“本王想要重建項家軍,你們從小練武,熟讀兵書戰策,跟著大部隊守城可惜了。
現在營寨裡有五萬新軍,本王撥給你們兩萬新兵,你們十人每人領兩千人,加緊訓練,務必短時間內形成戰力。”
陸布如此安排,是為了讓項飛出征的時候更加安心。
項飛接過令牌後,被陸布親衛帶到單獨的將軍營帳,休息。
征調騎兵還需要一些時間。
大軍出征,糧草也需要時間準備。
項飛的軍帳異常安靜,遠離了戰場的喧囂,隻有風吹過帳篷,響起的呼呼聲。
項飛靜靜的思索著接下來的戰略。
項飛沉思良久,彷彿剝開了眼前的迷霧。
最終,他做出決斷——輕裝奔襲五十裡,出定邊城,從飲馬河過水,繞道敵後,截斷糧道。
誘使天月國分兵救援,然後拉扯消耗,一層一層的滅殺天月軍。
這是出奇製勝的戰術,也是一場生死攸關的大冒險。
所謂奇兵,都是兵行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