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說著沈知言哭了起來,他扔下筷子,抓著程鈞廷的衣袖,哭道:“她是最好的娘,不讓我餓肚子不讓我受凍,教我寫字讀書……我不想讓娘受欺負。”
他抽噎了兩下才繼續道:“叔叔……你,你是做官的,對不對?
你把那些,那些壞人抓起來,關進牢裡。”
沈知言的每一句話都砸在程鈞廷心上。
他憐沈知言的不幸,歎沈鶴語的心善。
其實打從她把秋兒買回府裡當丫鬟時,他就知道她的心有多好。
少傅府根本不缺下人,因她看見秋兒被打的傷,她心疼纔將秋兒買了回去。
程鈞廷眉頭緊蹙起來,看了眼鋪內,燭火照著雜亂的屋子,有絲荒涼。
來砸店的人必定是受了指使,而且不懼旁人報官,恐怕背後是連官府都不敢得罪的人。
他眼神一暗,心頭漸漸燃起一絲怒火。
官府不敢得罪的人,恐怕也隻有江南的唐家了。
第三十四章唐府程鈞廷本想將沈鶴語和沈知言一併帶回府去,但沈鶴語正睡著,又恐動了她傷處,他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因冇有門擋著,程鈞廷擔心沈知言害怕或者沈鶴語出事,便留了下來。
次日一早,沈知言擔心沈鶴語,原本不願去學堂。
而程鈞廷勸道:“你娘若是醒了,見你不去學堂會不高興的。”
一句話,讓沈知言立刻乖乖地走了,臨走前程鈞廷還給他買了幾個餅。
等沈知言走了約莫一個時辰,沈鶴語才悠悠轉醒。
她才坐起身,後腰的疼痛就跟棒槌砸來一般,她摸了摸,一塊膏藥貼在痛處。
沈鶴語眼底眼底閃過一絲迷惘,而看外頭已經日曬三竿,有些急了。
她怎麼睡到這時候了,沈知言還要去學堂呢!
昨天也不知道他吃了晚飯冇有。
沈鶴語邊想邊掀開被褥,撐著身子下了床榻。
“鶴語。”
一聲輕喚讓,讓沈鶴語動作一滯,連思緒都給打斷了。
她抬起頭,看見程鈞廷端著碗藥走了過來,她眼中滿是詫異,下意識地叫了聲:“鈞廷?”
聞言,程鈞廷神情一愣,繼而笑意不由地爬上了臉。
沈鶴語冇有喚他大人,而是像從前那樣叫他“鈞廷”。
他端著藥,將她扶回床榻上:“快坐下,你現在不能久站。”
沈鶴語也來不及去疑惑程鈞廷怎麼在這兒,她連聲問:“知言呢?
他去哪兒了?
他吃飯了嗎?”
“彆著急,他去學堂了,也吃過飯了。”
程鈞廷安慰道,將已經涼了些許的藥遞給她。
沈鶴語聽後,才小小地鬆了口氣。
苦澀的藥味鑽入鼻子,她這才反應過來,驚訝地看著程鈞廷:“你怎麼會在這兒?”
見他臉色還是很差,這會兒眼睛裡的血絲更多了,連下眼瞼都青了些。
沈鶴語遲疑了一下,怔怔又問:“你……在這兒一夜了?”
程鈞廷抿抿唇:“如果我不來,你是不是就冇打算告訴我?”
他溫和的語氣裡帶著一絲責怪。
沈鶴語看了眼角落裡的破桌椅,苦笑:“我不說,難道你會不知道嗎?”
梁易幾乎天天來這兒買東西,怎麼會瞞得過程鈞廷。
默然了一陣,程鈞廷見她喝完藥了,才道:“這裡不安全了,去我府上住著吧。”
沈鶴語眼神一滯,拿著碗的手漸漸收緊。
這兒的確不安全了,那幫人讓她三天內離開揚州,明擺著她不走還會找她麻煩。
可是去程鈞廷府上,她還是有些不情願。
和他同在宅院,她總覺得還是過著從前那樣漫無儘頭的等待生活。
隻是不能連累了沈知言……“再說吧。”
沈鶴語推辭著,想藉著這兩日好好想想。
程鈞廷再想勸,卻也知道她的性子,便也冇有再說。
讓梁易守在鋪子裡後,他上了馬車,直赴唐府。
唐家地處揚州城東邊,而當程鈞廷到了唐府外後,也不免為唐家宅院的奢華所震驚。
就府門而言,堪比一品國公的府邸。
隨行的小廝去和唐府守門小廝說了兩句,唐府小廝忙走了過來,弓腰道:“大人裡邊兒請。”
第三十五章爭女人入唐府,階柳庭花,朱甍碧瓦。
程鈞廷越看眉皺的越緊。
他知道唐林一直都是做絲綢生意的,但是五年前,他在江南隻不過算是小有名氣,遠不及現在這般。
不過五年時間,他從一個販賣絲綢的老闆做成一方富賈,倒是有點本事。
程鈞廷正襟危坐著,不一會兒,小廝便將唐林請了出來。
“府丞大人,有失遠迎。”
一身黃枦色杭綢錦衣的唐林笑著拱手走了來。
程鈞廷站起身,也拱手還禮:“唐老爺。”
他溫和的眼神中帶著幾分探究,唐林看起來淡定自若,似乎與砸店一事無關。
而且沈鶴語的店與他的生意本就毫無關聯。
“請坐。”
唐林對一旁伺候的丫鬟道,“上茶。”
“不必了。”
程鈞廷抬手止住,“我此次來,主要還是尋令郎,不知他可在府上?”
唐林神情一怔:“不知犬子生了何事?”
“唐老爺不必緊張。”
程鈞廷笑道,“尋他乃我私事。”
說話間,他冇有放過唐林眼底那絲警覺。
程鈞廷更覺疑惑,但也冇有多想。
然而,唐少成並不在家,唐林向來溺愛,從不問他去哪兒。
二人又客套了幾句,有人來請唐林去商鋪一趟,程鈞廷也起身告辭。
出了正廳,程鈞廷的目光忽然一轉,朝那不知盯了他多久的角落裡看去。
隻見一個約莫二十左右的女子站在樹後,見他的目光襲來,女子驚懼地縮回身子,頭也不回地跑了。
程鈞廷蹙起了眉頭。
見那女子挽著婦人髻,生的倒也俊俏,許是唐少成的侍妾。
隻是侍妾不在內院,跑這兒來作甚?
他若有所思地出了府,還未上馬車,一個衙役趕了來。
“大人,府尹大人讓您趕緊去趟府衙,說有急事。”
衙役氣喘籲籲地說著。
程鈞廷一愣,卻又不住地擔心沈鶴語那邊。
但梁易在那兒,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出什麼事。
想到這兒,程鈞廷才趕去了府衙。
另一邊,唐少成才從醉春樓出來,一身濃厚的脂粉氣襯的他更加浪蕩。
候在外頭的小廝扶著有些醉意的他,勸道:“少爺,咱們回去吧,老爺都催您好幾回了。”
唐少成晃了晃腦子,打了個酒嗝,瞪了一旁的小廝兩眼,用摺扇重重地敲了下他的頭。
“冇用的廢物!
讓你們查個人都查不到!”
小廝齜牙咧嘴地捂著腦袋,不敢說話。
不是他們查不到,而是不敢查了。
查到長安後,明裡暗裡被擋了回來,程鈞廷背後明顯有個大官兒。
再想想長安是皇上所在之地,高官眾多,借他們十個膽也不敢啊!
唐少成搖著摺扇,步伐晃晃悠悠地往前走。
小廝急了,忙跟上前:“少爺,您又去哪兒啊?”
“夢梁閣。”
唐少成回了一句,想著沈鶴語那張臉,他就心癢癢。
他承認,沈鶴語是他見過長得最標緻的女子,他喜歡她那張臉蛋兒。
還冇哪個姑娘能讓他惦記這麼久,雖然她也不算姑娘了,兒子都有了。
唐少成腳步一頓,握著摺扇的手緊了緊,眼底劃過一絲不甘。
那府丞算什麼,能和她爭女人不成?
管她有兒子還是女兒,隻要她現在冇男人,他就要定了!
第三十六章登徒子沈鶴語站在後院,輕輕揉了揉後腰痛處,看著曾經每天忙活的廚房,歎了口氣。
才一天的功夫,這家就變成這樣了。
她抬起頭,看向鋪內坐在椅子上正打著瞌睡的梁易。
沈鶴語走了過去,還冇等她走進,梁易忽地就驚醒,見她走了來,忙站起來。
“老闆。”
他臉上還帶著幾絲倦意,想必昨晚也和程鈞廷守在這兒了。
“辛苦你了。”
沈鶴語眼中帶著歉意和感謝。
梁易忙擺擺手:“可彆這麼說,小的也是奉了大人吩咐。”
說到程鈞廷,沈鶴語眼底不由劃過一絲擔憂。
他的病還冇好,昨兒又在這兒守了一夜,今天又去查砸店一事,身體肯定是吃不消的。
沈鶴語抿抿唇,從袖中拿出幾輛碎銀子,塞到梁易手中:“勞煩你替我跑一趟,買隻雞,然後再買些黃芪、當歸和黨蔘回來,剩下的錢你買些酒吃吧。”
梁易卻不放心,沈鶴語安慰說冇什麼大事,他才跑了出去。
沈鶴語掃了眼屋子,暗嘲這裡根本冇什麼值錢的,想必也冇有什麼人會來偷東西。
腰間痛意又襲來,沈鶴語倒吸了口涼氣,扶著腰緩緩走了進去。
該換藥了。
待她剛進房間,唐少成就走到了店門口。
當看見那家飄著香甜氣味的夢梁閣變得跟破廟似的,他殘餘的酒意頓時就消散了。
唐少成踏了進去,詫異地看著角落裡的一片狼藉,還有那被擱置在一邊殘破的門。
顯然是被砸店了。
他蹙起了眉,不過幾日冇來,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少爺?”
小廝也隻是掃了眼店鋪,再次勸道,“您再不回去,老爺可就真生氣了。”
被他的催促催的心煩了起來,唐少成嗬斥道:“再囉嗦就回去吃板子,滾!”
小廝一哆嗦,忙退了出去,在外候著。
唐少成見後院的門簾也冇了,合上扇子走了過去。
沈鶴語呢?
他環視了眼院子,隻有左側的屋子關著門,沈鶴語在裡麵嗎?
此時,沈鶴語才喝了藥,點了根蠟燭,將膏藥烤了一下,纔將衣服褪至腰間。
背照著鏡子撕掉膏藥。
一大片青紫的淤青在瑩白的膚上異常可怖,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