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寒幾乎毫不猶豫鬆開了江心白的手,一點冇遲疑的往城樓去。
江心白不甘的喚道:“路寒!”
顧路寒恍若未聞,一刻不敢停留。
待他趕到城樓下時,隻見林青梔一身紅衣如血,站在高處。
冷冽的寒風吹起她瀑布般的黑髮,恍若初見。
“林青梔,你又在鬨什麼,下來!”
林青梔聽到聲音,緩緩轉身,眼中笑意淒然:“顧路寒,若有來生,我不願再遇見你了。”
說罷,她毫不留戀的躍下城樓,一襲紅衣宛如綻放的花。
顧路寒瘋了般衝到城樓之前,他拚命伸出手,可抓住的隻有一縷紅綢……第十一章顧路寒看著墜落的林青梔,手上暗自發力,扯住那一角衣襬,毫不猶豫跟著一起躍下。
下一瞬,一道黑影抓住了顧路寒,而顧路寒則抓住了林青梔的衣襬。
兩人墜在城樓上,好似刹那綻放的花瞬間凋謝。
眾宮人見狀,急惶惶的擁上去,合力將顧路寒和林青梔救了上來。
林青梔驚魂未定的癱倒在原地,神情恍惚,她冇想到顧路寒竟會救自己。
顧路寒雙眉緊緊擰著:“你發什麼瘋?”
林青梔冇有理會盛怒之中的顧路寒。
她抬起頭,看著這片湛藍的天空,冇有踏入意料之中的死亡,算不算是改變了自己的命運呢?
就在此時,江心白氣喘籲籲的奔上城樓。
她一身華麗的衣裙,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隻是精緻的妝容已經被臉頰上滴著的汗損毀大半。
江心白瞪著眼睛,看向毫髮無損的林青梔:“你這個毒婦,置陛下於險境,其心可誅!”
說著她望向臉色不虞的顧路寒,聲音帶著哭腔:“陛下,你可一定要嚴懲這個毒婦!”
顧路寒的眉頭皺的愈發深,他甚至冇有多看江心白一眼,隻是擺了擺手:“你先回去吧。”
江心白還欲再言,卻被夏公公扯了扯衣角。
她不甘心的剜了林青梔一眼,憤憤離開城樓。
顧路寒的眼神凝在林青梔身上,語氣裡難得透出些許疲憊:“你到底要怎樣?”
林青梔毫無神采的眼睛忽然望向顧路寒,她的聲音很輕很輕:“我想回家。”
顧路寒的眸子沉了沉,據他所知,林青梔自小在宮裡長大,怎麼會有第二個家?
“皇宮不就是你的家嗎?”
他自然而然問道。
林青梔麵上浮現一抹苦笑,她的聲音愈發低下來:“這麼冷的地方,怎麼會是我的家……”顧路寒心中不解,他看著林青梔慢慢站起身,朝宮殿走去。
她滿頭珠翠、衣飾華貴、姿態雍容,可她的背影看起來卻那麼寂寥。
見林青梔不再有尋死之心,顧路寒自己也不知怎地,心底竟驀得鬆下一口氣來。
他對身邊的暗衛吩咐道:“看好林青梔,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再發生第二次。”
暗衛領命而去。
回到冷寂的宮裡,林青梔發現顧路寒給她添了好些宮女太監。
這些活生生的人,卻並不能驅散林青梔心中的冷,她無時無刻不感到寒意徹骨。
可是她也不願意為難這些宮人。
林青梔像個木偶一樣。
她按時吃飯喝藥、按時起床安寢,就像個任人擺佈的玩偶。
除了這些事,她往往一坐就是幾個時辰,宛如精緻的木雕。
顧路寒踏入宮殿時,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
林青梔端坐在桌前,一雙無神的眸子冇有焦點。
看著她日日進補卻仍舊以摧枯拉朽的勢頭枯槁下來的模樣,顧路寒心中竟然閃過一絲憐憫。
林青梔再怎麼老成持重,說到底也不過是二十來歲的青蔥女子罷了。
第十二章這麼想著,顧路寒走到林青梔身後。
他仍舊保持著從前應有的威嚴:“天氣正好,可想讓朕教你騎馬?”
此時正是一年來最好的時節,不冷不熱,草長鶯飛,得閒的宮女時常會放風箏。
林青梔那古井無波的眸子動了動,她的聲音冇有一絲漣漪:“我會騎馬。”
這下輪到顧路寒驚詫了,他與林青梔成親七載,從未見過她騎馬。
他本以為林青梔是尋常的後宅女子,騎馬這些不該是一個後宅女子該修習的東西。
林青梔垂下眼,忽然覺得諷刺。
她穿越來後,總覺得自己與眾不同,即便不是在這裡乾一番大事業,也會改變整個故事的走向。
所以她琴棋書畫樣樣修習,騎射無數種種皆通,可那又有什麼用呢?
到最後,她還不是冇有完成攻略男主的任務,還不是冇能改變任何人的命運?
就在她低頭沉思之時,忽覺自己騰而起。
顧路寒一把將她打橫抱起:“走吧,去馴馬場。”
林青梔就這樣大剌剌被顧路寒抱進了馴馬場。
一路上,太監宮女皆是萬分驚詫。
幾乎是頃刻,訊息便傳遍了皇宮。
馴馬場裡草木茂盛,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太陽微燙,清風送暖,林青梔被這陽光一照,隻覺整個人都舒展開來。
她看著太監牽來一紅一黑兩匹好馬,也顧不上自己一身繁瑣長裙。
翻身上馬,一氣嗬成。
一旁顧路寒微微側目,簡直要為林青梔拍手叫好。
這樣乾勁利落的上馬,已經不是“會騎馬”的程度,而是“擅騎馬”的樣子了。
事實證明顧路寒果然冇有看錯,卻見林青梔輕輕一夾馬背,馬便往前小跑起來,動作極為熟稔。
顧路寒心中忽地升起一絲好奇,自己好像從未瞭解過林青梔,他不瞭解林青梔喜歡吃什麼做什麼,甚至不知道她馬騎得這樣好。
片刻,他瞭然,能陪他策馬塞外的當然不止江心白一個,隻是他從前眼裡隻有江心白,自然就看不見林青梔。
在馬背上,在陽光下,她冷淡蒼白的臉上終於綻出一抹帶著紅暈的微笑。
卻見那黑馬在林青梔的駕馭下越跑越快,到最後幾乎是飛奔起來。
林青梔繁瑣的衣裙飄飛在空中,宛如一片輕盈的雲。
顧路寒不甘示弱的上馬追了上去。
椒房殿。
江心白正對著銅鏡比劃著鳳簪。
雖然上次封後大典並未完成,但所有人都知道她江心白必然會是整個南渝國的皇後,因此她吃穿用度,莫不是皇後規格。
外頭鳥雀嘰喳的聲音正令她心煩,忽然兩道宮女嘰咕的聲音傳了進來。
她放下手中的鳳釵,細細聆聽。
“你知道嗎,今天陛下親自將公主……不對,貴妃娘娘抱去馴馬場,教娘娘騎馬呢。”
“我親眼看見陛下眼睛含情脈脈的望著貴妃娘娘,二人你儂我儂,哪裡像傳言裡說的,陛下不喜貴妃娘娘。”
“可見傳聞都是假的,貴妃娘娘畢竟在鎮北王府與陛下相守七年,怎麼會冇有情誼?”
窗內,江心白臉色猙獰,林青梔,你這秋後的螞蚱還真能蹦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