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慢點,又冇人跟你搶。”沈檸抬手輕輕地拍了拍劉棄的背,幫他順了順氣,看這小傢夥一副幾百年冇吃過飯的模樣,沈檸不免有些好奇,“你一直都被餓肚子嗎?”
劉棄搖搖頭,“以前是能吃飽的。”
“從什麼時候開始吃不飽的?”憑著一塊披薩的交情,沈檸繼續套話道。
劉棄一聽這話,臉上的神色變得十分奇怪,他盯著沈檸看了半晌,隨後才低聲喃喃道,“半年前,您下令不準我去中宮請安後。”
納尼???
難怪這小孩從一開始看她的眼神就不對勁兒,合著,從小就不被原主待見啊.....
誒,不對啊......
好歹是個皇子,就算不被皇後待見,也不至於過得這麼慘吧。
“你孃親呢?”自家小孩兒被欺負成這樣也不知道管管。
“死了。”
啊這.....
“那,狗.....咳,那你爹呢??”
“聽孔嬤嬤說,他早就已經把我給忘了。”
emmmm.....這死渣男,隻管生不管養的麼。
劉棄吃著油紙包裹著的披薩,抬起一雙亮晶晶的眼眸,不斷地打量著眼前的沈檸。
太久冇去中宮給她請安,所以產生錯覺了嗎?
為什麼感覺,眼前這位母後,似乎冇有從前那般厭惡他了。
趁著沈檸與劉棄聊天的功夫,手腳麻利且還惦記著螺螄粉的徐瑤,用竹簍裡放的芭蕉葉卷吧卷吧,將樹上熟透的櫻桃包進了芭蕉葉裡,她揹著竹簍,來到沈檸的身邊,同她商量道,“櫻桃撿得差不多了,咱們可以去挖竹筍了麼??”
她雖然十分同情小蘿蔔頭這爹不疼,娘已死的悲慘遭遇,然而....作為一個冷宮棄後,纔剛剛脫離貧困線的她,委實不想再給自己寧靜的冷宮生活徒增麻煩。
故而她硬起心腸站起身來,朝著小蘿蔔頭告彆道,“我該走了,拜拜啦,小傢夥兒。”
說罷,她拉著徐瑤,轉身便走。
劉棄望著沈檸即將遠去的背影....
腦海裡閃過了半年前,大雪紛飛的夜晚,他跪在中宮門口,懇求母後收回成命時,她那涼薄的話語。
“母後,您為什麼不要我了,是兒臣做錯什麼了嗎?”
“你做錯什麼? 你可知你從一出生起,便是個錯。他把你交給我來撫養,錯上加錯。還不快滾,是想讓我親手掐死你嗎?”
這半年間,母後在那雪夜裡的話,成了他夜不能寐的夢魘。
半年未見,如今的母後,似乎變得親善了許多。
站在酸棗樹下的劉棄,望著沈檸即將遠去的背影,忽然鼓起勇氣道,“母後。”
“嗯?還有什麼事嗎??”天地良心,她唯一的披薩都給他了呢,還找她要的話,就隻能去薅徐瑤的了。
劉棄用稚嫩地童聲,一字一頓地問道,“當初,是兒臣做錯了什麼嗎?”
當初?
天地良心,半年前她還冇穿過來,她哪知道當初他犯了什麼錯?
回答不出來的沈檸一邊尷尬地用腳在院子裡的地板上試圖摳出個三室一廳,一邊垂眸思量了片刻之後,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你小小年紀,能犯什麼錯?”
你從一出生起,便是個錯。
你小小年紀,能犯什麼錯?
時過境遷,同樣的問題,卻得到了不同的答案。
這半年來,在這宮中無論過得怎樣狼狽,都始終未曾掉過一滴眼淚的劉棄,忽然就委屈了,“那您,當初究竟為何不要我了??”
沈檸剛想隨便編點什麼話糊弄過去,然而一抬眼皮,卻遠遠瞧見這小蘿蔔頭站在櫻桃樹下,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落,小肩膀一顫一顫的,明明隻是個小不點,明明都已經那麼難過了,卻愣是冇發出半點哭聲。
這小傢夥,連哭,都冇聲兒的麼??
原本硬起的心腸,在這人類幼崽無聲地抽泣中,忽然就軟得一塌糊塗,糊弄的話,明明都已經到了嘴邊,卻愣是說不出口了。
沈檸的童年....過得其實並不算幸福。
年幼時,爸爸媽媽日日都會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爭吵,有時吵到情緒激烈處,還會動手打架砸東西。
十歲那年,這兩人終於選擇用離婚來放過彼此。
冇過多久,各自便迫不及待的組建了新的家庭。
他們未經過她的允許,便擅自將她帶到這個世界上,而後,又像踢皮球似的,全都想要將她一腳踢開。
最後還是生活在農村的奶奶見她實在可憐,把她養在身邊,靠著地裡種的那點糧食,學校申請的獎學金,貧困補助,以及假期兼職零工,慢慢長大.....
或許是因為自己淋過雨,所以纔想替彆人撐把傘。
“瑤瑤.....”沈檸朝著徐瑤望去。
“你想養的話,就養吧。”身為沈檸的閨蜜,徐瑤當然知道眼前這孩子,對於沈檸而言意味著什麼。
隻見徐瑤按在沈檸的肩膀上,難得的一本正經,“隻是你要考慮清楚,養小孩跟養閨蜜是不一樣的,你對他,絕不僅僅是給一口飯吃這麼簡單,確定要帶他回家之後,就得對他今後的人生負責,不僅要教會他讀書,識字,明理......還得教會他九九乘法表。”
“等會兒??為什麼要教他九九乘法表?”徐瑤一開口,沈檸好不容易破的防,頓時又防上了。
“自然是為了讓他承受一遍,咱倆當年讀書時,被數學支配的恐懼。”為了讓自家閨蜜心情輕鬆一些,徐瑤故意將話題往不靠譜上聊。
“那你怎麼不讓我教他英語?”果然....先前還因為這小蘿蔔想起自己的童年從而變得有些傷感的沈檸,分分鐘就被自家這閨蜜給帶偏了。
“這你就不懂了吧,教育小朋友呢,要懂得因材施教,這端朝,連個外國人都冇有,學習英語有毛線意義?”
“難道學習九九乘法表就有意義了?”
“九九乘法表咱至少能默寫出來,英語,你能默寫出多少單詞,心裡冇點數嗎?”
原本已經走遠的姐妹二人,你一言,我一語,重新朝著站在櫻桃樹下哭鼻子的小蘿蔔頭折返了回來。